“那你的意思,是想出宮?”碧遊未料她想得如此通透,不由疑聲而問。

“是,就算是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離開這裏!”趙青鸞聲音雖小,卻是異常的堅定。

碧遊聽她說得斬釘截鐵,頓覺為難:“如此說來,你是不願出來做人證了?”

趙青鸞在黑暗中撇了撇嘴,抬手朝碧遊腦袋拍了一下:“你傻啊,鬥敗了孝賢夫人讓別人得了便宜,最終害慘的則是你自個兒,這後宮總有要多方勢力才能均衡,你可別小瞧了那位淑妃娘娘,她雖不如孝賢夫人,卻也並非沒有手段。當年眾妃皆不能孕,她自然也不例外。而今屢次懷了皇嗣,個中是非曲直,你不會不明白吧?”

碧遊聽後,先是一愣,先前她跟錦瑤提及宮妃一直不孕之事時,錦瑤也曾解釋過。隻說是她先前深居淺出又不受寵,自然不會入了孝賢夫人的眼。現在聽德妃提起這事,心覺她這話也有幾分道理。不過她既然已經答應了錦瑤,讓她得償所願,也不好再去計較。

“這後宮之事,我自是不想摻和其中,不過能為他分憂,且就當作功德一件吧!”怔了半晌,碧遊低低一歎,語意越發的低沉幽微。

“說到底,你還是深愛著他,不過你既然愛上了他,隻怕是想不摻和也不行了。你且記住了,若想在這後宮生存,定要為自己留條退路!”

“那麼,你已為自己找到了退路?”

不知為何,碧遊對於這位相識不久的趙青鸞心懷好奇。當年她裝瘋自保,雖說手段有些拙劣,卻也與她直爽的性情有關。像她這般心直口快的人又沒有任何靠山的人,也唯有此技可施了。

“那是自然,不過這一切,都要多謝你!”

室內雖說一片漆黑,可碧遊仍能從她略顯沙啞的嗓音中聽出幾絲喜悅甜蜜來。

與趙青鸞商定後,碧遊決定收手不再置孝賢夫人於死地。而今她手中握有可控人心智的藥粉,到時若是她再耍什麼花招,她便可以其之道,還至彼身。

趙青鸞原先打定了趁著三日後宮外花坊進貢名花貴草的機會混出宮去,因花木班萇姑姑與雲清是舊識,便可從中打掩護。最為重要的是,有個人願意幫她離開,並承諾帶她遠走天涯,再不理會這世間紛擾。她與那人也是舊識,前些日子因碧遊到訪昌樂宮而重逢。往年他便對她生情,而今她願意拋棄德妃的名份與宮中的一切隨他出宮,這世間情緣,總是難以預料。隻是難以預料的還有承諾僅僅是一句虛言,她所企盼的一切美好,卻被那個人親手毀掉。

白天時,她佯裝成花木班的宮人修花護草,多虧了萇姑姑的護佑,自打被碧遊藏到這地方來,她過上了在這宮中最為自由舒心的日子。雖沒有錦衣玉食,沒有無上的榮寵風光,卻比往日要更為安穩。可是這一日,那個她心心念念的人出現在她所居的耳房時,她一如常地撲向他懷中,卻被他緩緩推了開。

她覺察到他的異樣,不由麵色一變問道:“阿洵,可是有什麼事情?”

那人一身侍衛衣衫,正是前些時日楚宣派在碧遊身邊監督保護的人。他名為柳洵,當年也隨楚宣南征北戰,後來楚宣得了天下,他便留在宮中護衛統領,後因韓時墜崖亡故,本應讓他接替其將軍之位,孰料他拒不肯授,隻得仍舊讓他做了禦林軍的統領。然而他執意留在宮中的原因,也是為了趙青鸞。

年幼時他與趙青鸞自小相識,後因參軍而遠離家鄉,一對璧人自此失聯,多年後再相見,她已身邊宮妃,而他是這宮中軍衛統領。即使相隔咫尺,卻是遠如天涯。

“青鸞,我們隻怕是走不掉了!”他在離她兩步之遠站定,長眉深鎖,麵色凝重。

“為什麼?難道有人發現我在這裏?”趙青鸞邊說邊瞧著他麵上變幻莫測的表情,聲音更為嘶啞:“莫非是,你不願意?你這是嫌棄我了?”

“並非如此,隻是……你的事情,皇上早已知曉了!”柳洵抬眼看了看她,把話說完,便垂下眼簾不去看她。

趙青鸞麵色一白,身形晃了幾晃,被他及時地扶了住:“依他的睿智,他怎會不知?況且那一位又是他極鍾愛的人,她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掌控之下。但凡她有個什麼動作,他皆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