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間正道是滄桑(3 / 3)

莉言還想問,竹青進來將這件事一說,她忽然就累了,回屋休息,臨走前跟鷹珀說:“你若是自己想,那便跟吧,不過,隻用一個就夠了,其他人可以免去,按我原話跟元辰長老說,師傅他會同意的。”

到底為人弟子,對自己師傅性子還是摸得很全。元辰老者允了,明麵上,讓鷹珀做莉言隨行護衛,而其他空跡,便在暗中保護,無比保她周全。

莉言並沒有帶丫鬟,她給木檀挑了戶好人家,隻等她點頭,紅芍還小,同竹青一道打點王府。

出行那日,莉言換上男兒裝,錦緞,束玉腰帶,少年俊俏,她回頭看她們,唇畔生花,擺擺手,如同往常和翁墨規陳少傅出門那般,步子輕快,影子拉得很長,與鷹珀離開。

他們去了浮語茶樓,莉言趴在朱紅木欄上衝白先生笑,而後趁空子,白先生帶著自己徒兒季諾來見她,照例一番冷嘲熱諷切磋,誰也不讓誰,季諾在旁聽得歎為觀止。

莉言問他:“何為命運?每條路,是否都有頭,若沒有,我們該怎麼辦?”

白先生並不知道,此後,莉言遇到每一個人,都會問這個問題,現下隻是略微思索,才答:“命乃天定人為,由得天也由得自己。路終有盡,人終會死,倘若無盡,亦是幸,也可說不幸,一切皆看自己抉擇,我們可以過得很好,隻要自己能放手。”

莉言端正坐在椅上,揖手,笑道:“謝先生賜教,阿言受益匪淺。”

她得了別人心中的答案,自己,卻沒有任何感觸,於是她去了很多地方,江南水鄉,綠影青州,百花滎陽,見過洛陽牡丹,品過君山銀針,摘過冬壁山之梨花,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對月飲酒,梨花白,女兒紅,個個酒香醇厚,鷹珀執杯,麵具歪到旁邊,隻露出薄唇,他問:“你開心了嗎?”

莉言倚著玉石欄,長裙,輕紗桃裳,累累桃花落,姑娘秀麗如梅,她把玩手裏的白玉酒杯,眼也沒抬:“為什麼不開心呢,四處遊玩,踏遍大洐山水,一直是我畢生夙願,很卑微的願望對吧,可我在銘天宗,在清王府裏時,就打心裏渴望著,不要做籠中鳥,應該展翅,你的名字好啊,鷹那麼傲氣,可以在蒼穹翱翔。”

她似乎醉了,酒杯滑落,從衣裳滾落到鋪上軟墊的地上,水榭外,荷香葉綠滿池塘。她歪歪腦袋,看著池子,笑得三分真意,七分無謂:“我的名字,一點都不好,莉,樹而已,紮根在哪兒,便是一輩子,動彈不得,多可悲。”

鷹珀拾起酒杯,放到旁邊,歎氣:“你醉了,莉言,該回去休息了。”

夜風習習,莉言眯起清亮眸子,纖纖玉手在半空中畫了個模樣,瞧不出是什麼東西,半晌,她放下手,回頭,展顏一笑:“你說的對,我的確酒喝太多了。”

否則,怎麼會看見翁墨規站在池上,荷花央,對自己笑呢,無非是幻影而已。

清王府出了事,奴婢小廝見主子不在就偷懶不幹活,管家說,他們頂嘴,砸東西,還想偷庫房裏的寶貝,鬧得不可開交,抱著僥幸,以為沒人管。

莉言殺回去,將鬧事的丫鬟小廝重重打一頓板子,叫所有人看著,然後親自扇他們巴掌:“清王府容不下你們這等心高氣傲的,若想自立門戶,就早早滾出去,死也好,做鬼也罷,但別想動六殿下東西一分一毫,做夢都別想!”

她笑得猙獰,陰沉,嚇得無人敢說話。

元辰老者得知,抬手按按眉心,有些頭疼:“阿言就是這樣的性子,風馳電掣,半點不留情麵,遲早吃虧,你看卿宴隨月,亦是如此。”

靜朧抿了口茶:“卿宴以前人不錯,到底發生什麼,才會變成那樣。這件事我現在都不曉得。”

元辰老者沉默片刻,道:“卿宴是出自練武奇才世家的祈家,自身武功早已首屈一指,無奈她隻想同尋常女子那般嫁人,於是,方圓和宗主出於好心,給她指了樁婚事,身世清清白白,不算大富大貴,但人品極好的秀才。”

“最初,夫妻二人和睦,方圓也對這女婿很是滿意,怎料,那秀才當官,被曾丞相安排的女子所誘惑,中蠱毒,百般折磨卿宴,她什麼性子,你也曉得,後來卿宴折了他的手腳,但沒要他命。”

靜朧側目:“為什麼?”

“因為莉言。”靜朧一滯,元辰老者自顧自說下去,“那時,卿宴懷了孩子,就是之後的阿言。她終於心軟,沒有直接取自己丈夫性命,但把那女子頭扭下來給殺了。興許是染上血的緣故,祈家代代相傳的古疾,在卿宴身上出現,那是重奇怪的病,沒有詳細的病狀,反正隻要殺人,無論為何,都會壽命大減。”

“卿宴的病狀很奇怪,她變得不愛說話不愛笑,時而清醒,時而昏睡,有時候坐在窗邊,就是一整日。”

靜朧隱約覺得哪裏詭異,靜靜聽下去。

“卿宴生下了孩子,在坐月子時,把剛出生的女兒,也就是莉言,丟進火堆裏。”

這便是,莉言此後,坎坷人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