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過我在翻庫房時,看見好幾個紅寶石、瑪瑙的首飾呢,我還帶了手串,紅珊瑚的,你怎麼送我那麼多紅色東西。”莉言隔著衣料,摸摸手腕的手串,感慨不已,“其實我覺得你給那麼多東西,我也沒法帶完啊。”
翁墨規被她這麼一繞,都給忘記還要出發的事,而旁邊幾個奴婢十分有眼力乖乖退下,並不是說,覺得他們倆之間有什麼,隻是,六殿下和姑娘認識那麼久,又乃陳少傅弟子,算師兄妹,分別前說說話告別,人之常情。
翁墨規伸手,扶扶那紅得無瑕疵的寶石步搖,道:“日子還很長,你一天帶一套就能帶完,實在懶得帶,打發下人也行。”
莉言吐吐舌頭:“才不,這玩意我這外行都能看出金貴,打發下人太虧了。”
“最多我再給你。”翁墨規覺得莉言以前真是窮久了,他丟給她的東西,多了去了,少說有百來件,那個不是價值不菲。
莉言苦口婆心教導說:“與其這樣,吧這些東西捐給流民或寺廟還好,又能攢功德,對,這事我得記著,你去邊疆難免惹來殺氣,功德積多了,後半輩子才能過得好。”
翁墨規哭笑不得,她腦子裏的點子就沒正過,若真按她那樣說,全天下上戰場的士兵護衛豈不是都短命。
“哎呀,被你一打岔,我差點給忘記正事兒。”莉言掏出樣東西,玉石做的護心鏡,刻著翁墨規看不懂的紋路,卻很好看,當中似乎是一朵兩生花。
“給我的?”翁墨規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遭,覺得還挺好看的,而且一敲這手工便知道是莉言手筆,不算特別好看大氣,勝在細致,可見有用心。
“廢話,這玩意是給你保命的,貼身帶著!放心口那兒!”莉言板起臉,“一定要記住,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翁墨規笑得開心,特痛快應下,把護心鏡小心翼翼揣起來:“你放心,我會牢牢記得。”
莉言見他把護心鏡當一回事,稍稍安心,這樣,至少能在生死攸關中,就他一條小命。
翁墨規反過來叮囑道:“點心別出那麼多,飯要好好吃,燉湯不能停,我不在家裏的時候,王府你得好好打理。”
莉言眉角一跳:“想得到美,我肯定要出去外邊遊山玩水,你回來後,來找找我,找到了請你吃大餐,接風洗塵。”
大概是要分別許久,翁墨規終於鬆口沒再堅持:“行,等我回來尋你。我屋子裏放著房契地契,還有令牌,都是院子酒樓什麼的,你要出去玩,就帶上那些。別吃驚,大洐一大半地方,我都有買屋子和客棧,至少你不會落魄流落街頭。”
莉言奇道:“你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很久之前,有點忘了,你不是天天嘮叨著,說要出去玩嗎?”翁墨規說得理所應當,“那我先幫你鋪好路,免得你又笨又傻,沒東西吃,沒地方住。”
莉言吸吸鼻子,嘴硬道:“誰要你瞎操心了,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
翁墨規不和她計較:“行行行,是我無聊沒事做。不過,其實我本來想和你一塊去遊玩的,但你肯定等不及。”
莉言說,“最多你回來後,我們再去玩唄,你千萬別缺胳膊少腿,我可不想邊玩還得照顧你。”
翁墨規點點她眉心花鈿,笑意漸濃,明明就是擔心吧,又死鴨子嘴硬,別扭得很,以前可不會這樣。
“時候不早了,我必須要出發了,你還有沒有想說的?”
莉言扭頭,擺擺手,趕蒼蠅似的:“去去去,哪邊涼快哪邊呆,你回來後,最好帶個媳婦什麼的,皇後娘娘還想早日抱孫子。”
莉言硬著脖子,死活不肯看他,但翁墨規卻瞥見,她眼眶紅紅的,眸子猶如碧水漣漣。到底,心有不舍。
翁墨規失笑,俯下身,抱住莉言,能聞見淡淡藥草香,縈繞在鼻尖,還能感覺到懷裏這個小姑娘整個人都僵住了。
“阿言,待平定,我便歸。”
莉言抬頭望著他身後的天,一滴淚珠滑落,啪嗒落在翁墨規肩膀上,可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拍拍他背,像哄著孩子。
“我一定會回來的。”少年鄭重道。
“嗯。”莉言輕輕應了聲,“我知道的。”
翁墨規最後還是離開了,莉言沒有送他出府門,就站在原地,那棵垂絲海棠邊,看著他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
“對不起。”莉言用袖子擦擦奪眶而出的眼淚,口裏低聲喃喃著,“對不起……”
對不起,我始終無法給你一個回答,謊言這種東西,撒謊一次,便已是,罪惡深重。
啪嗒一聲,血珠墜地,莉言愣住,抬手摸摸眼角,果然是濕潤,放下看後,她漸漸平靜。
她驀地露出笑顏來,淺淺的,飽含絕望,卻念著不知名的詩:
“猶記少年夢,何影遲當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