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霧知曉這層意思,但去大殿時,依舊把宗主那張新打製好的榆木書案當即給掀了,頓時,文書卷軸滿天飛。
宗主沒出來露麵,倒用傳音入室大聲痛心疾首喊道:“曦霧你瘋了啊,這書案我才剛用不久呀,你別它弄壞了,再弄壞我真的沒書案用了。”
曦霧在宗主這人麵前從來不擺矜持的譜兒,聞言,木著臉道:“知道心疼,那你辦事怎麼不小心點,曼妝都被你逼得要跑出宗門,屆時鬧得全宗門上下曉得此時,非得出亂子,你宗主之位也不用坐下去。”
宗主的聲音弱下來:“啊呀呀,我這不是在閉關,不方便出去嗎。”
曦霧挑了個好位置,盤腿坐下去,捏起一本文書看:“少給我胡扯,你閉關便很了不起啊,難道我就沒在閉關嗎?偷懶就直說,我最多叫所有祭司連日上書給你,把你書案淹了。”
“最毒美人心啊。”宗主哀歎一聲,雖然看不見臉,但也能想象到他抱頭苦惱的模樣。
“謝謝你的誇獎,老身歲數大,當不起美人二字。”曦霧拿起小幾上的繪紅梅茶碗,呷了口粗茶,“廢話少說,你定要確保東尊沒事,否則曼妝醒來,非得跟你拚命,放心吧,我不會幫你的,你也掛念銘天宗,我來當宗主,到時候你就安心上路去。”
宗主大笑起來:“你這句話叫旁人聽見了,可是篡位大罪,隨時隨地都能將你驅逐出宗門。”
曦霧也笑,“怎麼會,大家巴不得把你從宗主位上拉下來,記得上年,你安排什麼新上位祭司進行磨練之事嗎,鬧得太過分,好幾個心疼弟子的,皆想聯合起來拖你下位解恨。”
“……”宗主有些心虛起來,“至於嗎,我那時候出的題,好挺簡單的啊。”
“是呀,真的好簡單喔,直接刷下一大半弟子,還讓他們跟個二愣子那樣四處折騰,弄得傷的傷,病的病,大家還得對你感恩到痛哭流涕嗎。”曦霧話裏頭全是鄙夷,“要我說,曼妝不信你也是對的,就你這樣子,換作我,肯定和她一樣。”
宗主委屈道,“你別在嫌棄了啊,我也不容易嘛,曦霧,你怎麼越老越發囉嗦起來啊。”
“嫌我囉嗦便好好做事,實在忍不下去我這臭脾氣,再過幾年,待我死了,換個脾氣好的大長者,你便能省心。”曦霧緩緩放下茶碗,指尖劃過那朱紅勾勒出的紅梅,垂眸去看,紅梅似乎已經開始褪色,色澤淡起來,“一眨眼,竟過來三十多年,我也不複當年,連這茶碗都已上了歲數。”
宗主抱怨說,“是啊,你居然把這茶碗丟在我這放了三十年,至於嘛,每次喝茶都得用自己碗,挑剔成這樣,誰慣出來的。”
曦霧說的理所應當:“上任大長者,我師傅,你有意見,清明時分,燒點蠟燭元寶,下去找我師傅理論。”
被反駁得滿臉血的宗主:“……”所以說女子真的不要太聰明,簡直不給人一條活路呀。
“今日之事,暫且不同你計較。”曦霧站起來,拂去裙上褶皺,“我先回去休息休息,下回再來,你把茶泡好喝些,過了那麼多年,茶還是這麼難喝。”
宗主低低地嘀咕道:“就你嘴刁,有本事自己泡呀,盡知道瞎折騰。”
曦霧一手搭在書案,沉聲笑了,“方才您有說什麼嘛,宗主大人?”
宗主立馬改口:“沒有。”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自己書案還在這小心眼的女子手上。
反正無論何時,宗主都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而且,哪怕再有理,都會矮大長者一個頭。
隻能感慨句,世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天月女司醒來後便去照顧祈天司,藏月閣就兩個人住,出什麼事,也隻能互相照顧,鮮少找他人幫忙。
翁曼妝睡得很沉,曦霧那招手刀太過用力,少說她要睡上個一天半夜。
曦霧下手,還是有捏著力,待翁曼妝從沉睡中醒來時,天大亮,竟到了隔日大中午,連雨,也停了,鳥啼四起。
她趕緊撩開被褥想起身,天月女司寧穗恰好端著湯水,推開門走進來,見到她終於醒了便忙攔她坐起。
“大長者說大人您今日會醒,起初我還不信呢,我倒鼠目寸光了,真不愧是咱們宗裏的大長者,就是厲害。您先別亂動,睡得很久,突然起身,難免會頭暈目眩,萬一摔著磕著可就糟了。”寧穗邊說邊往她身後塞了個軟枕。
“我沒那麼嬌弱。”翁曼妝雖是這麼同她講,可瞧著,精神不大好,似乎睡得太久才頹靡些,“東尊那邊有何消息嗎?”
寧穗將桂圓紅棗湯遞給她喝:“原是東尊祭司去東嶺縣與行之祭司會麵,怎料半路碰到曾府派來的刺客,聽說交手幾回,東尊祭司不敵人多,才被他們打暈擒住,幸好行之祭司和芙霜祭司及時發覺不妥趕過去,在半路截下他們,將東尊祭司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