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禍害真能遺千年(3 / 3)

難道,六殿下是在煩心曾家之事嗎?竹青苦想無果,隻得退下,交代心淨院上下奴婢小廝幾句,就呆這兒。

翁墨規終得半日清閑,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到午時,忽而聽得,門吱呀一聲輕響,腳步輕輕走過來,並非那般躡手躡腳聽上去,還是大搖大擺而來。

少年一向睡得不沉,極為警惕,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靠近,依舊未動分毫,等著有利時機,逮得此賊人。

步子停住,就在他床前,窗外終於發芽的綠樹,枝上鳥兒成雙,啼聲婉轉,猶如水袖輕揚的戲子,口中纏綿詩句。

“墨烏龜。”她叫他,嘴角含著笑意。

翁墨規身子一僵,猛地掀開被褥,坐起來看向僅有幾步距離的姑娘,她穿件水藍衣裳,襦裙曳地,水亮,柔順。

光從窗欞灑落,璀璨明媚,投在那個小姑娘身上,半是光澤半是影,影影綽綽,那笑顏,竟迷糊起來,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因為她的笑和從前一樣,從容恬淡,神情,平靜如初,而自從她病後,更多笑得孩子氣,很好看。

可翁墨規有時候,看著她孩子氣的笑容,會忽然想起,屋簷下,莉言坐在軟榻上,手持書卷,懶懶散散地,隨手翻頁,抬頭,那霎那間,眸子掠過一絲訝異,很快歸於平靜,而後,笑開,仍舊同古潭般,不起波瀾。

那個小姑娘彎彎眼角,眼眸如萬千星輝點綴於空,那樣奪目,那樣好看。

她伸手,說,“我來接你了,翁墨規。”

翁墨規想,這是夢,一場美夢,無與倫比的美夢,有那麼刹那,他不願醒來。

莉言歪歪腦袋,挑眉,開口便道:“我們才幾日沒見,人就變得傻,唉,你這樣不行啊,要多學學我,聰明絕頂。你還傻坐著幹什麼,快起來,要吃午飯了,我肚子餓。”

翁墨規張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還以為自己睡迷糊了,分辨不出夢與真。

莉言衝過去當頭一拳:“疼嗎?嘿,這就對啦,痛了就證明你已經醒過來,不是在夢裏,快快快,竹青和木檀都在等我們開飯。”

翁墨規扣住她手,緊緊盯住她,幾分不安,喚她:“莉言?”

“是我。”莉言點點頭,沒有抽回手,“我在這兒,墨烏龜,我終於醒了。”

從長久的夢中醒來,最想見到的,不是師傅,不是阿霓,是你。

“所以,該請我吃好吃的吧,作為獎勵。”莉言仗著自己是站著的,便得瑟拍拍他頭,“今日點心,我還要吃南香樓和浮語茶樓裏的,不要柳葉點翠,來幾個鹹的,再來幾道甜的。”

她絮絮說了很多,很多,想吃什麼,想喝什麼,想看什麼話本子,想聽什麼戲文,自己長高多少,自己便胖多少,自己手變得很笨,吃飯麻煩,尤其是早上啃包子時,想夾油條,結果手一抖,油條掉豆漿裏。

從頭到尾,少年隻是聽著,靜靜聽著。

最後,她垂眸,微微俯身,勾唇輕笑說:“翁墨規,我來接你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翁墨規,很想笑,很想去,擁抱她。

來接你,回到從前,回到最初,那時我們還年少,拌嘴打架,鬥智鬥勇,無所不用其極。

我多麼想念,那段歲月,它比任何一塊珠寶,都要來得珍貴。

翁墨規終於還是笑了,捏捏她鼻子:“行啦,說那麼多,你就想催我去吃飯嗎,先出去,我洗漱後,便跟你到蔓娪院用膳。”

小姑娘做個鬼臉,拍掉他手,這才嬉皮笑臉跑出去。

結果翁墨規忘了要問莉言怎麼突然恢複的事情,去蔓娪院時,順便去尋醫女。

芙霜醫女拿著塊白糖糕說,這病都是看天意的,您管那麼多做什麼,是好事就夠了。

他便沒再問下去。

但是,清王府就此,度過一場六皇子無名發火的風波,以莉言那句,找你吃飯為結束,皆大歡喜。

話說兩頭,陳少傅遠赴夕稻城,拜訪故友遺子,並一如既往,四處搜集曾丞相罪證,希望能扳倒他。

聽聞曾丞相意圖請皇上批準五皇子和六皇子出征時,冷笑,將茶盞放下,戴上鬥笠,付完錢,易容的他,走出茶樓,準備出發去別城。

未曾想剛走幾步,便感覺到有人跟蹤自己,加快步子,卻沒能甩掉,他一顆心沉到海底。

看那些人無聲無息跟在身後的本事,相比功夫極好,至少非無名小輩,若打起來,難免不分上下,有些棘手啊。

借機走進小巷子裏,手抽出別在手臂上,那把鋒利匕首。

於此同時,他身後乃,十幾位,黑衣刺客。

陳少傅到底見過大風大浪,又從袖袋裏掏出一瓶藥瓶,緩緩地,拔開瓶塞。

姑娘,再借你毒藥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