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淩亂的振翅聲,數十隻源能烏鴉在另一處屋頂上彙聚到一起,一團黑霧彌漫,烏鴉提著提箱自霧氣中走出,臉色有些泛白,額頭尤有汗水,但臉上更多的卻是興奮和狂熱,連兩隻眼睛都閃閃發亮。
不可自製的舔了舔嘴唇,強行忍耐著某種最原始的衝動,烏鴉轉頭望向槍聲響起的方向。近兩千米的距離太過遙遠,已經超過了視覺的極限,但兩隻寵物無私的借出了自己的眼睛,讓烏鴉準確的從高空看到了正站在摩天大樓樓頂的對方。
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失卻了顏色,烏鴉有一種預感,自己一生也許都無法忘記眼中所見的一幕,無法忘記正彌漫在眼前的那抹揮之不去的紅。
烏黑的長發披散背後,在夕陽下反射著金色的光暈,玫紅色的長裙輕柔飄逸,裙角在晚風中搖曳飛揚,白色的陽傘搭在肩頭,在手指輕撚中慢慢旋轉,另一隻手中,比人還高的狙擊步槍隨意架在屋頂的欄杆上,被白絲手套包裹的纖手,巨大猙獰的黑色步槍,以及令人無法移開雙眼的紅裙,在夕陽下共同描繪出一幅絕美的畫卷。
陽傘遮擋,無法看清她的容貌,隻能看到清瘦的側臉和豐滿的唇,唇角輕輕上揚,正在勾勒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極度危險的微笑。
“砰。”
在看到微笑的瞬間,如芒在背的危險預感再度席卷了烏鴉的意識,第一時間激發體內的源能,瞬間能量化展露魂像,化作數十隻驚起的烏鴉。
槍聲響起,尖長的子彈如約而至,穿透了烏鴉留下的殘影,摧落幾根半透明的黑色鴉羽,最終在屋頂上留下一處淺淺的彈痕,激起漫天的灰塵。
“小心眼的女人。”鴉群第二次聚集,烏鴉出現在街角的陰影裏,似笑非笑的眯著眼睛,向著女人的方向高高舉起右手,用力比出一根中指,中指比出的同時,身形已經融入了陰影之中。
“嗤”,這次沒有槍響,陽傘下翹起的紅唇中,輕輕吐出一聲淺淺的笑,狙擊槍稍稍調整方向,瞄準鏡移至另一個位置,那裏正有硝煙升起。
烈焰在街頭燃燒,每一道衝天而起的煙柱,都代表著一台被摧毀的載具和幾個消逝的生命,一隻半邊身子已經變成蜂窩的大鳥躺在地上,身體不規律的微微抖動,頭部變形了的騎手就躺在大鳥身旁,傷口還在冒著血,但呼吸已經斷絕。
幾個手持冷兵器的壯漢從機械和肉體的殘骸之間走過,看都沒看周圍淒慘的景象,他們的目光不斷在街頭巷尾和手腕上的儀器之間移動,儀器表盤上,一圈圈向外循環擴展的光波節奏枯燥而單調,卻始終牽扯著所有人的注意力。
更外圍的建築群中,不時傳來載具的轟鳴,也有飛行載具掠過低空,繞著街區盤旋搜尋。偶爾會有驚呼聲從不知名的角落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幾聲槍響,不過不管是槍聲還是呼聲隨即都迅速沉寂,隻剩下劈劈啪啪燃燒的火焰和逼人的熱浪在街頭彌漫。
“呼哧,呼哧”,陰暗的小巷裏,傳來壓抑著的低沉喘息,灰綠色的高大身影坐靠在牆角的垃圾箱旁,胸口猶如風箱般劇烈起伏,轉輪機槍的槍管出現了明顯的過熱變形,缺了幾根齒的狼牙棒上布滿了黑褐色的痕跡,頭上臉上都全是灰土,被不知來源的血跡裝點成一道道的,體表的角質化護甲更是破損嚴重,不少地方露出下麵被燒的焦黑的皮膚。
每當有腳步聲經過,沉重的喘息就會突然斷絕,灰綠的身體也會迅速變色,與環境融為一體,連續幾次,搜尋者都茫然無知的從他身旁路過,近在咫尺,也沒能發現他的蹤跡。
已經漸漸均勻的喘息突然變化,變為極力忍耐後的低吼,就像在強忍著劇烈的痛苦一樣,變種人握住頭頂生長的樹苗,正在用力把它從身體上拔下來,極度用力讓胳膊上的肌肉塊塊隆起,本就醜陋的臉,也因為痛苦更更加扭曲。
哢吧,嘴裏咬著的木頭變得粉碎,樹苗終於脫離了變種人的軀體,底部密密麻麻橫向生長的根須上帶著血和碎肉,看上去觸目驚心。
像虛脫了一樣的變種人緩了緩恢複力氣,在還在冒血的傷口周圍拍了拍,一枚隻有一厘米長的微型試管從傷口裏冒了出來,抹去試管壁外黑色的血跡,可以看到試管裏裝滿透明的液體,液體正中,浸泡著一根細如發絲的不明物體。
變種人小心翼翼的朝四周看了看,確認沒有人在之後,以最快速度把試管藏入垃圾箱裏,繞著垃圾箱反複觀察,幾次翻動垃圾改變外觀,直到滿意之後,才把血脈相連的樹苗隨手扔到一邊,任由樹苗撞在牆上,驚飛幾隻夏末的蜻蜓之後,滾進了一堆雜草裏。
最後再審視一遍自己藏東西的位置,變種人深吸一口氣,身體又漲大了一圈,邁開腳步猶如一架重新充能後的戰車,卻又始終保持悄無聲息,朝小巷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