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妃思索了一會兒:“不對。將軍,您仔細想想,那些突破缺口劫掠陽明關的人,最後是否都離開了陽明關?”
汪穆良想了想道:“應該是吧,我親自率軍將她們趕出去的,想來不會有人趁機混入陽明關……”
她話音剛落,左木昆瞪著眼睛怒斥:“應該是?這麼大的事情你竟如此含糊,你這個守將是怎麼當的!”
汪穆良動了動嘴唇,最終不敢反駁。薑問皺著眉:“白錦,你的意思是,懷疑有人以劫掠為名,行混入陽明關之舉為實?”
尹妃見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反而有些心裏沒底了。她抬頭見到左木昆鼓勵的眼神,眸中一動,清了清嗓子道:“之前我跟兩位將軍分析過,北戎人定不敢強攻,而他們的偷襲也顯得太不走心。那麼他們到底是想幹什麼呢?我是這樣想的,他們的主力在燕西關以北駐紮,與我軍對峙,拖延時間,而他們暗中卻偷襲我軍囤積羽箭的靈兆隘口,既然他們可以偷襲靈兆,那麼同樣可以偷襲陽明關。但是陽明關一沒有糧食,二沒有兵器,隻有那些普通百姓家裏的一點錢財,他們要這些又有何用呢?”
汪穆良沉默了,她從未想過這麼多,也從未想到這其中還有如此多不合理的地方。
薑問點頭,示意她說下去,尹妃略一思忖:“如果說汪將軍沒有能將偷襲隘口的北戎人全部趕走,而是留了幾個漏網之魚,那麼這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左木昆雙眸微亮:“北戎主力在燕西關以北駐紮,造成攻擊燕西關的態勢,作為主將,薑將軍必定會將南側守衛隘口的主力回收,以備不測。其實這是正確的,因為南側沒有北戎主力,隻有一些散兵遊勇。將主力收縮至涼州城北,一旦北戎攻城,守城軍與城外主力裏應外合,一天之內便可將其合圍。”
尹妃點了點頭道:“他們算準了我們一定會這樣做,這才用主力將我軍的主力引回,這樣隘口便空虛了……”
汪穆良總算悟出來了,吃驚地道:“你的意思是,北戎主力北移不過是疑兵而已,真正目的是為了讓那些偷襲陽明關的軍士順利突破陽明關,進入關內?!”
尹妃反問道:“而今邊境封閉,任何人都無法入關。除了突破隘口,你還能想出更好的辦法嗎?”
左木昆點點頭道:“這倒是不假。”
汪穆良倒吸一口涼氣道:“不錯,不錯。如此看來,恐怕隻有這一種解釋了。可,闖關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呀,竟能讓北戎的主力為其做疑兵?這,這也太得不償失了吧……”
尹妃道:“汪將軍,恐怕這些人闖進隘口要做的事情,是十支北戎的主力都無法完成的。”
汪穆良愣住了:“哦?”
尹妃點了點頭:“將軍請想一想,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一次又一次地破隘入關,會是來玩兒的嗎?”
汪穆良眼看薑問的臉色漸漸不好了,撲通地又跪下,請罪道:“末將無能,讓北戎人潛入陽明關,請將軍治末將失職之罪!”
薑問半晌不語,眼角的餘光細細打量尹妃:“你如今在這兒說的話,不過是你的推測。沒有證據,你可別擾亂軍心。若是最後讓我查出來並無此事,你又該如何?”
尹妃看了看左木昆,他一言不發,仿佛事不關己地望著遠處的沙漠。尹妃咬了咬牙:“任憑處置。”
薑問唇角的笑紋漸次深下去:“好,來人,拿紙筆,立軍令狀!”
入夜,左木昆帶著尹妃回到了城外的騎兵營。尹妃回頭望去,夜色闌珊下的燕西關巍峨宏偉,讓人神往,卻也是危險重重。
左木昆簡短道:“駐紮城外可以和城內裏應外合。”
尹妃點頭:“我明白。”
左木昆倏地停住腳步:“你隨便就在大將軍麵前立下軍令狀,真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兒嗎?”
尹妃的足尖點著黃沙細細:“大將軍讓我立軍令狀的時候我看你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還以為自己挺厲害的,說的都是對的呢。”
左木昆目光如鷹隼一般盯在尹妃的麵上:“我為什麼要有反應?你的死活是你自己的事。”
尹妃抬眼看他,嗤笑道:“那你又來問我幹什麼?”
左木昆輕哂,那笑意裏不乏倨傲霸氣之色:“你還是第一個讓我無話可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