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燦怔在那裏一動不動,半晌才怔怔落下淚來,他早已把沐言當成了一個心思狠毒的劊子手,但他仍然竟願意為了尹妃豁出命去,這實在是佑燦沒有想到的。
感情啊,有多偉大就有多卑微。
千翊神色黯然如秋風黃葉,緩緩墜落:“那,我們真的不將此事告訴......尹妃嗎?”
蘇煥立刻搖頭:“絕對不能告訴她。”
千川默默片刻,眼中有清明的懂得:“現在對於尹妃來說,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千翊看他緊了緊衣領,從包裹裏拿出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你身體一直不好,千萬別凍著了。”
此時的皇宮中,米宓站在火盆前暖著雙手,卓兒從禦花園采了一束紅梅在手,拿了個白瓷冰紋瓶將花插了進去,那梅花或團苞含珠,或花開兩三瓣,枝條道勁有力,孤削如筆,花吐胭脂,香欺蘭蕙,著實美觀。米宓讚道:“讓你摘的梅花不錯。”
卓兒屈膝道:“謝大將軍誇獎。”
米宓和沈廉都是扶持新皇登基的肱骨之臣,新皇封沈廉為一等鎮國大將軍,米宓為一等護國大將軍,並特許米宓居住在皇宮之中,將快雪殿賜給了她居住。而吳芷言因為在德陽殿護著尹妃並為她求情,受了新皇的冷落,俸祿削減了一半。
米宓笑了笑:“這個稱呼許久沒有聽到了。”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有下人進來稟報道:“啟稟大將軍,卑職等在冉蘇煥的寢殿裏找到了一本書,不知是不是大將軍需要的?”
米宓收住了笑容,慢條斯理道:“拿來給本將看看。”
下人捧著書進來,米宓一看書的外封,喜滋滋道:“應該就是它了。”
卓兒瞧著她歡喜的神情,便也賠著微笑。
米宓飛快地翻了幾頁,手勢越來越凝滯,幾乎要僵在了那裏。她的神情漸漸冷寂下去,“嘩啦”一聲把書砸到地上:“這書是假的!”
眾人嚇得撲通跪倒,米宓怒喝道:“追!派兵給我追!書一定就在冉蘇煥手裏,一定要把它給我搶回來!”
外頭傳來沐言爽朗的笑聲:“米大將軍還真是心急啊。”
米宓神色一滯,沐言緩步入內,行至她身前撿起了地上的書,笑著翻了翻:“這大冷天兒的,大將軍怎麼這麼大的火氣?你該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米宓略微詫異,轉瞬即逝:“你沒跟著尹妃走?”
“我留下來自然有我的道理。”沐言含笑道,“這本書是假的,但真書也不在冉蘇煥的手裏,大將軍就是追上了他們,也是徒勞。”
米宓恨聲道:“書在哪裏?”
沐言仿佛極難啟齒的樣子:“宮裏的事情大將軍應該都知道了,我害死了藍符禹,尹妃早就不要我了,若不是看在愈歡的份上,我也活不到現在了。自然了,我對她也是恨之入骨。若不是她與北戎聯姻,讓藍符禹入宮,我的嘉晨又怎麼會出事?每每想起此事,我都是徹夜難眠。”
米宓打量了他幾眼,半信半疑道:“你倒是想得開。”
沐言轉而笑道:“冉蘇煥手裏的書早就被我掉包了,因為我不想為了尹妃死,所以我得看看書裏我是怎麼死的,這樣才能避開殺身之禍。”
米宓眸色烏沉如墨,不辨喜怒:“邊沐言,隻要你把真書交出來,我保證,你此生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沐言半是玩笑道:“非也非也。你拿到那本書就是為了殺了我們,我又如何逃得過?”
米宓雙眼微眯,那冷冷的目光似要噬人一般:“有什麼條件你隻管開口,隻要我能辦到,絕不推辭。”
沐言思索了一會兒,粲然笑道:“在東盛境內,我躲到哪裏都是不安全的。而北戎又是藍符禹的母國,我實在不想去。若是大將軍肯親自率人把我送到南渥去,給足我錢財,讓我在南渥安穩度日,我就把書交給你。”
他瞟一眼米宓,嗤地一笑:“若是大將軍不肯,硬要從我這裏搶走此書,那你的算盤可就打錯了。我既明知必死,就會與此書共存亡。此書世上隻此一本,大將軍可要想清楚了。”
米宓的眼中閃過一絲雪亮的凶光,但她知道,沐言說的話在理,她若是硬搶,沐言一把火把書燒了,那可就大事去矣。
米宓緩緩道:“我可以送你去南渥,但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敢欺騙我,或者不把書交給我,我會用最殘酷的刑具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熙銘等人輪流駕駛著馬車,沒日沒夜地行了幾天的路。璟鑠也帶著五十個混在宮裏的十絕閣下屬和一堂堂主帶來的百餘人馬不遠不近地跟著,馬背顛簸,休息時間短暫,幾天下來不管是馬還是他們,都累得筋疲力盡,有幾匹體弱些的馬已經活活累死。
璟鑠也是十絕閣的人,但武功並不是頂尖,在宮裏的這兩年也不怎麼練功,武功荒廢了不少,幾天下來也是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