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勳上前坐在他身邊:“去看了汐澤,順道來看看你,他病著,你也沒好多少。”
熙銘含笑道:“我倒沒什麼,從小在刀尖上長大的,沒那麼嬌氣,這不,已經能下地走走了。隻是汐澤的傷有些重了,他本來生了雙生子身體就一直虛著。”
安勳點點頭:“汐澤就算是好了,身體也肯定不如以前了,而且他的臉......”他頓了頓,歎道:“好在皇上不介意這個。”
熙銘按了按額頭上勒著的抹額,低聲道:“皇上還留著邊沐言嗎?”
安勳眉心微曲,如曲折的春山逸遠:“你知道咱們皇上的,她太心軟,否則米宓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熙銘的指甲輕輕在桌沿上磨著,悶聲道:“我倒也沒有那麼狠心,非要他死不可,就是心裏有些不痛快。”
安勳微微出神:“現在你們都不提了,但我有時還會想起那本書,我找過蘇煥,讓他把書再給我看看,但他說看了也是徒增煩惱,還是聽天由命比較好。”
熙銘微一凝神,靠近安勳道:“咱們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皇上?”
安勳立刻搖頭:“不行,書上的命運恐怕是根本逃不掉的,告訴了皇上也隻不過是多一個憂心的人罷了。”
熙銘見扯上了那本書,心裏也是有些悶悶的,端著放在那涼了半天的藥喝了,又吃了幾顆酸漬梅子,忍不住皺著眉:“這些藥真是苦得倒胃口,我倒寧願這麼病著,也不想喝這麼多苦藥。”
今年的除夕也是嘉樹的兩歲生辰,因而宴會格外盛大。尹妃宴百官於紫宸殿,大陳歌樂,傾城縱觀。後宮的飲宴設在明苑,一路彩坊接連不斷,繡帷相連,笙歌互起,雲霞萬色。
歌舞彌漫至黃昏時分,眾人已由最初的歡欣漸漸變得疲憊而倦怠,尹妃也不覺嗬欠連連。尹妃早早地結束了飲宴,也沒有留宿在誰的宮裏,隻去了汐澤養病的筠昭殿,汐澤的身體一直虛著,太醫說很難補回來,而且臉上和身上的傷疤最多用藥消淡一些,不可能完全複原。
尹妃倒不在意這些,她愛的是汐澤這個人,跟他的臉沒有關係。就像現代所說的“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
不過汐澤照過鏡子以後一直鬱鬱寡歡,從小到大,誇他長得好看的人如過江之鯽,雖說他一向並不怎麼在乎自己的臉,但突然變成了這樣,不管是誰心裏都會接受不了。他命紹祺為他尋來一個遮住半邊臉的麵罩,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麵對尹妃時不那麼慌亂難堪。
尹妃隻語氣輕柔地安慰他:“沒事的,汐澤,你不用在意這些,我不是那麼膚淺的人。”
汐澤神情悲涼如夜霧迷茫:“可是皇上,我現在的臉真的很嚇人。”
尹妃的聲音像是一汪碧波,在空氣中柔和地漾:“我記得你好看的樣子。”
汐澤心中一暖,眼角已覺濕潤。尹妃握著汐澤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汐澤,我已經派了穎兒帶著禦林軍去伏天寨接你的父親,我想,你們分別了這麼久,你一定很想他。”
汐澤微微一愣,那笑意便不覺從唇邊溢出,照得眉眼都熠熠生輝。
汐澤的父親是在十來日後入宮的,那一日晨起,汐澤便吩咐備下了父親喜愛的飯菜,又將筠昭殿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隻候著父親的到來。
紹祺從宮門口喜滋滋地進來:“主子快看!”
他話音剛落,一個身影從暖閣衝出,直奔向父親懷中,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再抬頭時已是滿麵淚痕,喚道:“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