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枝新(2 / 2)

安勳的手顫抖著翻過金片,金片的反麵歪歪扭扭地刻著五個字——“當心邊沐言”。

安勳腦中轟然一響,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金片藏進了自己的袖中,茫然地奔回了宮裏,這才發現自己全身都被汗濕透了。

侍從也不敢多問,趕緊伺候著他沐浴,安勳屏退了下人,再次將那金片拿出來,五個字格外刺眼,晃得他一陣發暈。安勳突然想到了一個畫麵,大火來勢洶洶,符禹不知為何逃不出去,被困在寢殿裏,他突然發現了什麼,在絕望和慌亂中隻能扯下自己腰帶上的金片,刻下了這五個字。隻有金子柔軟容易刻字,也隻有金子不會在火裏燒毀。

猛然間,仿佛是波折詭異裏憶起了一絲半星明亮的曙光,而那曙光背後是如何的殘酷與濃黑,竟讓他不敢揭開去看上一眼。

邊沐言......安勳看著那三個字,目睫中有一瞬灼灼的光。

過了三個月,在朝臣的一再催促下,尹妃斟酌良久,終於決定立沐言為正卿。一是安撫他的喪子之痛,二是正是因為沐言暫時還沒有孩子,所以才能對其他孩子一視同仁。

沐言被冊封的那一天,安勳、汐澤、佑燦、蘇煥、千翊、千川紛紛前去叩拜,沐言端坐在上,嘴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好了,不必這麼客氣,都起來坐吧。”沐言揚了揚臉,侍從奉上了茶,便靜靜立在一旁。殿裏下人雖多,卻連一絲咳嗽都聽不見,可見沐言宮裏素日的規矩有多嚴。

汐澤笑道:“邊正卿宮裏就是不一樣,下人個個都這麼懂事。”

沐言的笑無可挑剔:“奴才嘛,都是要用規矩拘著的,否則豈不一個個蹬鼻子上臉淩辱主子?哦對了,現在天氣正好,不冷不熱的,你們若是願意,多把孩子們抱來給我看看,我可有好久沒見到他們了呢。”

沐言話音剛落,便有下人捧了三個匣子出來,打開一看,裏頭分別放著一把金鎖和一個金絲八寶攢珠項圈。項圈上鑲嵌的翡翠隱隱流動水波似的一彎光澤,觸手生溫。

沐言道:“那項圈上的翡翠是南國的貢品,統共就這麼三塊,我看這翡翠倒是難得,水頭好,色澤又翠,便吩咐了拿來做了項圈,那金鎖也是在佛前開過光的,你們拿回去給孩子們戴上吧,就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安勳、汐澤和佑燦忙起身謝過,沐言若有似無地歎道:“我自己的孩子沒了,也隻能在別人的孩子身上盡心了。希望你們能體諒我的苦心。”

汐澤和佑燦倒沒什麼,安勳卻一直有些鬱鬱的,沐言看他神色不對,問道:“文側卿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安勳回過神來,勉強笑道:“這幾天胃口有些不好,應該是著涼傷胃了。”

沐言輕輕點頭,不置可否地一笑:“既如此,文側卿好好注意身子,憂思也會勞身勞心。”

這最後半句話說得古怪,安勳聞言不由得一凜,神色有些異樣,他連忙喝了口茶掩飾了過去。

千翊在沐言宮裏四下打量了一番,道:“邊正卿宮裏好雅致,別人都是金雕玉砌的,偏偏這裏掛的都是邊正卿自己的字。你的字畫本就是宮裏的一絕,如今這麼精心裝裱了掛著,說是哪個名家的大作也不會有人有異議的。”

千川接口道:“為何我隻見滿宮的字,沒有一幅畫呢?從前看邊正卿臨摹過《洛神賦圖》和《富春山居圖》,都堪稱妙筆丹青呢。”

沐言似有濃濃的哀傷,歎道:“從前畫了一幅《送子觀音》圖送給符禹,他去世之後我便封筆,再不作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