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蕭牆恨(上)(1 / 2)

顧及著沐言和尹妃的喪子之痛,安勳自請不辦元旦時嘉樹公主的周歲禮,隻在自己宮裏小小慶祝了一番,眾人各自送了禮物表了心意也就過去了。

隨即傳來的符禹再度有孕的消息給原本陰雲籠罩的皇宮增了不少喜氣,尹妃的身體漸漸好轉,平定邊境叛亂的戰爭也宣告勝利,更兼欽天監觀測了星象,稱此象乃麒麟獻書,鳳鳴岐山,主宮中將降生貴子,風調雨順,天下太平祥和。

而此時宮裏隻有符禹一人有孕,一時間風光無限,迎來送往的人成倍地增長,就連丞相吳芷言也不能免俗,差人送來了不少禮物,尤其是一枚精心雕琢而成的罕見赤色玉璧,觸手溫潤,紋理細膩,通透純澈。正麵刻著“萬世永昌”四字,反麵則是一神獸麒麟。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符禹的得意,大抵如是。

符禹原本就十分高傲,如今連丞相也有奉承之意,他更是趾高氣揚,除了皇上誰都不放在眼裏,安勳看著也隻是一笑。

相比之下,沐言雖然病有了起色,但宮門則顯得蕭條冷寂,門可羅雀。安勳有一日去看他,卻見沐言隻坐在窗邊捧著一本書看,神色淡然從容。

安勳悄悄繞到他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沐言放下書伸著懶腰:“人說讀書能靜心,果然不錯。”

安勳原本是想來安慰他,但見他神色間竟無一絲哀傷,也不好再提起此事,隻與他閑談著打發時間。

安勳飲了一口茶,讚道:“好香的茶。聽你宮裏的下人說,你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茶道,可琢磨出什麼來了?”

“《茶經》雲:煎茶有備器、選水、取火、候湯、習茶五環,其中候湯最為要緊。煎好的茶湯重濁凝其下,精華浮其上,所以宜趁熱連飲,茶一旦冷了,則精英隨氣而竭,淪為凡品了。”沐言一連串地說著,最後眼睛一眯縫,衝安勳抬了抬下巴,“另外倒茶也有講究,龍馬入宮、春風撫麵、玉液回壺、鳳凰三點頭什麼的一大串呢,我也沒太弄明白,不過蒙你肯定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安勳瞪大了眼睛看他:“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

沐言嘴角蘊涵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這話你應該拿來形容藍正卿。”

安勳愣了愣,放下茶盞笑道:“符禹就這樣的性子,雖然狂傲,但有時也挺可愛。”

沐言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什麼,輕笑道:“麒麟獻書,鳳鳴岐山?真是好兆頭啊。聽說就連丞相也送去了賀禮,我倒是疏忽了。想來那些金銀珠寶藍正卿也看膩了,正好這幾天我閑著沒事,親手畫了一幅《送子觀音》圖,送去佛前敬香開光過的,你幫我拿去送給他吧,就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沐言引著安勳到了內室,將放在黃梨木桌上的一卷畫軸徐徐打開。兩端紫檀卷軸,畫卷筆法精妙,麵容栩栩如生,衣褶紋理無不纖毫畢現,安勳不由讚道:“早就聽說你擅長書法繪畫,就連宮裏的畫師都比不過你,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沐言的神色淡淡的,恍若無意:“要不是符禹,我的嘉晨恐怕就得去得不明不白了,還是他有心了。”

安勳一愣,微微蹙了眉,很快便笑道:“符禹看的書多,懂的也多些。他之前也提醒過我,叫我不要把火盆放得離臥榻太近。也是怪我,當時沒有放在心上,我要是早些提醒你們,也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原來如此。”沐言低低說了一聲。

安勳沒有聽清,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沐言複又卷起卷軸,“園子裏的梅花差不多都開了,我得抽個空去摘些來放在寢殿裏,那味道聞著才舒心。”

次日安勳便將畫卷送到了符禹宮裏,北戎素來信仰佛教,符禹見了也很高興,吩咐莫灤將畫掛在了自己寢殿裏,笑道:“沐言有心了。”

待安勳走後,莫灤殷勤地為符禹捏肩捶腿,乖覺道:“主子如今真是風光無限,就連邊側卿剛沒了孩子,也不敢忘了巴結主子。”

符禹懶洋洋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推開他的手道:“去小廚房拿些燕窩過來。”

“是。”

符禹又道:“叫莫嵐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