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麵等?不,朕就在這陪著他。”尹妃不肯走,太醫也不敢多嘴,急急領著幾個專管接生的男醫為安勳接生。
汐澤等人聽著偏殿裏安勳淒厲的呼號,簡直如淩遲一般,讓人不忍猝聞。尤其是沐言和佑燦兩人,他們素來知道安勳是個堅強的人,是何等的痛才能讓他如此。他們不禁下意識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尹妃握著安勳的手沁出了一絲薄薄的冷汗:“安勳,你別怕,我就在這兒陪著你,你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安勳艱難地點了點頭,說不怕那是假的,誰都會怕,但此時尹妃守在他的身邊,讓他安心了不少。
尹妃後來才知道,在那個年代,剖腹產是有,但不是誰都能付得這昂貴的費用。一是因為掌握這門技術的醫生屈指可數,且全部都是太醫,普通百姓誰請得動?二是需要的藥材十分名貴且稀有。但隻有這種生產方法,才能保證大人孩子九成的安全。
止痛的方法有兩種,一是麻沸散,二是針灸,若靈按照安勳素日的身體狀況選擇了麻沸散為他止痛。待安勳安靜下來以後開始為他剖腹,幾個小男醫在一旁遞工具和藥材。
等待中的時光總是格外焦灼,雖然偏殿裏生了十數個火盆,暖陽如春,但摻著偶爾出入帶進的冰冷寒氣,那一陣冷一陣暖,好像心也跟著忽冷忽熱,七上八下。
藥效讓安勳感覺不到疼痛,他逐漸平靜下來,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偶爾因為恐懼呻吟一兩聲,尹妃便溫柔地安慰他,為他拭去汗水。
不知過了多久,隱隱聽得極細極細的一聲兒啼,似一縷陽光豁然照開滿心沉重。尹妃的手微微一緊,轉首見若靈從安勳抱出來一個連著臍帶的嬰兒,她麻利地剪短臍帶,將嬰兒清洗幹淨後用繈褓裹著遞到了尹妃懷裏:“恭喜陛下和文正卿,是個小公主!”
那孩子洗幹淨以後哭聲大了些,尹妃把孩子往安勳麵前送了送:“安勳你看,我們的孩子。”
安勳不由伸手親撫孩子的小臉,孩子隻一味啼哭,叫人心疼而慌亂:“明明是足月生的,怎麼我聽著孩子的哭聲好像很微弱似的?”
若靈一邊為安勳縫合傷口,一邊答道:“正卿不用擔心,有的嬰兒剛出生時哭聲就是比較小的,一般過兩天就好了。小公主一切都很正常。”
尹妃耳朵尖,聽到了殿外的打更聲,因為除夕守歲,闔宮都不會休息,所以深夜裏還是有打更聲,相當於現在的整點報時。
尹妃笑道:“咱們的小公主是新年的第一天出生的。”
夜空有新雪飄下,潔白的雪花被淩冽的風吹得身不由己,當空亂舞。
安勳出月子之後身體逐漸好了起來,尹妃在前朝處理政務愈發遊刃有餘,安勳在後宮也把諸事打理得僅僅有條,一切似乎全都歸於平靜。
這一日尹妃正在儀元殿批折子,案頭奏折堆積如山,她眉心凝著的鬱結之氣久久不肯散去。
蘇煥帶著親手做的吃食前去看她:“新做的茯苓糕、金香藥,還有解膩的獅口銀芽,皇上嚐嚐?”
尹妃看著他笑,拿起一塊吃了,點了點頭:“蘇煥你的手藝一向是勝過禦廚百倍的。”
“不過......”尹妃頓了頓,“你有好久都沒來見我了,是在躲著我嗎?”
蘇煥沉默了一會兒,擠出一絲笑:“我隻是看燁軒和冥玄走了,怕皇上心情不好,我嘴又笨,還是不要來惹皇上生氣比較好。”
事實上,他是因為愧疚,因為燁軒和冥玄的去世都是因為他。雖然尹妃現在還不知道,但他在尹妃麵前總有種抬不起頭的感覺。今日是實在太想她了,忍不住來了一次。
尹妃喂了一塊茯苓糕在他嘴裏:“你那腦子用來琢磨吃的就夠了,別一天到晚胡思亂想。”
蘇煥低頭淺笑:“我方才進來的時候,看皇上仿佛神情不太好,是前朝有什麼事嗎?”
尹妃愁容頓生,晃了晃手裏的奏折:“可不嗎,北戎遞上國書,要與咱們聯姻。”
“聯姻?”蘇煥愣了愣,“皇上就一個才三個多月的公主,拿什麼聯姻?”
尹妃笑道:“不是公主,是我。北戎正卿有一個皇子,他們想讓我的後宮多一個人。”
蘇煥沉吟了一會兒,滿心憂慮:“聯姻就算了,就怕是北戎故意安排在咱們眼皮底下的釘子,時時監視咱們的一舉一動呢。”
尹妃的手指在案幾上淺淺地一畫又一畫,似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中國早在1800多年前就已經正式確定有外科手術,華佗發明了麻沸散,這是最早的麻醉藥,而中醫最高水準的麻醉不需要麻醉藥,針灸就能進行全身麻醉,可惜已經失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