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七君乃是青城山青城派“狂劍”潘曉的二弟子,一身武藝,甚是了得。他本不是蜀軍中人,因素與蜀軍參軍謝行本交好,受邀隨其起兵反宋。現下,因跌遇凶險,遂自告奮勇,突圍求救。
羅七君忍著身上的傷痛,腳下飄浮,跌跌撞撞地行進在山道上。臨行時,謝行本在軍中挑選了八名武藝精強的衛士,護送他突圍。經過一番血戰,八名衛士無一生還,羅七君僅以身免,但是,卻已是傷痕累累。羅七君奮力擺脫追兵,逃入了竹山之中,盡揀荒僻之處躲藏,聞聽身後漸無聲息,方才長出口氣。哪知真氣一泄,登時疲乏不堪,一跤跌倒在亂草之中。
一縷曙光穿雲掠林,斑斑駁駁地灑在酣睡的羅七君有些慘白的臉上,他很年輕,眉峰高棱,漆黑如墨,隆鼻薄唇。這是銅山縣城西南十裏的竹山,山不高,亦無名,可以就是一座荒山。但是,這裏卻茂竹森森,林幽草雜,峭壁禿岩,無路可循,人跡罕至。
丁德裕帶著十來個軍士,伐竹開路,尋上山來。他現在非常的氣惱窩火,亂軍突圍,偏偏選在自己的防區裏,而又偏偏逃走了一個,這讓他如何向主帥交待?所以,他親自帶人追趕而來,發誓一定要將逃犯捉拿回去。丁德裕暗自咒罵著這山道,這哪裏有路嗎?
突然,一聲呼哨響自耳邊,眾人吃了一驚,循聲望去。隻見三五隻猴兒,在竹林中翻騰穿掠。羅七君被聲音吵醒了,揉揉惺忪的雙眼,坐起身來,他立刻聽到了一陣陣的砍伐聲,他警覺地握住了身畔的長劍。砍伐聲愈來愈近,羅七君趴在草叢中,隔著竹林向聲音響起處觀望著。不錯!從一身灰褐色的服飾來看。的確是宋軍將校。羅七君雙眼緊盯著他們,暗中數了一下人數,竟有十五人之多,看他們步履穩健,武功皆各不弱,皆是軍中驍勇之士。
羅七君眼見著他們愈來愈近,近得連他們的須發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心跳得厲害,握劍的手微微顫抖,骨節因為用力過猛而發白。羅七君屏住了呼吸。如狸貓般一躍而起,手起劍落,登時將走在最前麵的兩名侍衛刺死在地。然後。羅七君一閃身又隱沒在竹林之中。丁德裕吃了一驚。待要追趕,已不見了羅七君的蹤影。丁德裕等人皆是北方人,與這山道和叢林極不適應,不似羅七君自幼生長在蜀山的崇山峻嶺之中,占盡了時、地利。丁德裕仔細地檢視了死難軍士的屍體,吃驚非。此人身法敏捷。出手狠辣,竟是個武功高手,殺人全是一劍封喉,看劍法走勢,當屬青城一派。
丁德裕知道青城派現今的掌門人乃是上清道長。論到武功修為,當是他的兩個師弟最強。被譽為青城雙絕劍的“劍癡”李遙和“狂劍”潘曉。於是,他吩咐兩名手下,即刻回營調集二百軍士搜山。
“既然知道了他的師承來曆,他就是插翅也難飛也!”丁德裕冷冷地一笑,對眾軍士道。
羅七君攀著山石,向一處高岩登去。當他終於到了突兀的巨岩前時,已是筋疲力盡。適才的全力一博,再加上亡命的奔逃,使他的傷勢急劇惡化。現下,他就是想伸一伸手指,都感到異常的艱難。
“雲姐姐!你看怎麼山下來了那麼多官兵?”突然,岩後有人話。話語聲中,岩後走出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和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女來,赫然竟是蕭人和李雲裳。當李雲裳看到歪倒在岩石旁,神情萎靡、一身血汙的羅七君時,不由驚呼出聲。蕭人閃身擋在李雲裳的身前,端詳著羅七君。羅七君麵上的肌肉勉強地動了動,似乎想笑一笑,卻沒有笑出來。他想用劍支撐著地站起身,卻沒有挪動分毫。
“人!你喂他兩粒藥丸。”李雲裳待看清他的傷勢頗重後,由懷中取出個白瓷瓶來,遞與蕭人道。蕭人接過瓶,打開紅綢蓋子,一股辛辣刺鼻的藥味衝鼻而來。他俯下身子倒出兩粒藥丸,送到羅七君的唇邊。羅七君毫不猶豫地張口納入,立時丹田內暖呼呼地,極是受用,心知確是療傷良藥。
“閉目調息,運功化藥。”李雲裳淡淡地道。羅七君暗運內力,閉目療傷。良久,羅七君麵色漸轉紅潤,鼻息綿綿,悠長沉緩。他睜開雙目,一躍而起。“多謝姑娘和兄弟搭救!”羅七君抱拳作揖。“大哥好得真快啊!”蕭人“嘻嘻”一笑道。“那是姑娘的靈藥好啊!”羅七君豪爽地笑道。
“在下承蒙救助,無以為報,來世結草銜環,以報大恩。”這時,四麵的宋軍已成合圍之勢,搜上山來,羅七君麵色肅靜地罷,就欲持劍下山。“大哥!你這般下去,豈不是送死?”蕭人上前拉住他道。“某乃是朝廷重犯,早晚亦是一死,何苦連累二位恩公。”羅七君微微歎息了一聲。忽然,他似想起什麼,停下腳步,由懷中摸出一本冊子。“兄弟!雖然你我素昧平生,我亦不知你的姓名,但卻極是投緣,我欲托付兄弟一件事情,確實有些難為情。”羅七君看著蕭人澄淨的雙眸道。“我叫蕭人,家父乃是蕭藍若。雲姐姐是‘蜀居藥聖’李笙的掌珠。””蕭人笑著用手指指李雲裳。
“啊!原來是‘江南大俠’的公子和神醫的女公子,失敬!失敬!”羅七君不由肅然起敬。在蜀中“鐵拐李”李笙和他的“蜀居”可謂家喻戶曉。“在下羅七君,乃是青城派潘曉的弟子。這本劍譜是我門中的要物,請蕭兄弟代為轉交家師,雖死無憾矣!”當下,羅七君更不遲疑。將手中的冊子交到蕭人的手中。“羅大哥不必驚慌,妹知道一條下山的秘道,當可避過追兵。”李雲裳突然一笑,笑靨如花,明豔照人。李雲裳因此山中有一種名為“七步草”的珍稀藥物,所以常來此采摘,於此山中的道路,所知甚詳。“如此甚好!我現在有傷在身。想要脫逃卻不是易事。”羅七君不由喜形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