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孟昶胡思亂想之時,窗欞間再次發出聲響,且一聲高過一聲。孟昶忽地坐起,心知有異,再不會以為是自己的臆想所致。花蕊翻身而起,一雙妙目看著黑暗中氣喘如牛的孟昶,驚疑不定。
“是誰?”孟昶以手安撫花蕊,顫巍巍地問道。“某乃蜀人,請陛下開窗!”窗外有人沉聲道。“夜深人靜,內室之間,恐有不妥,請你白日再來不遲!”孟昶呼吸沉重,極力壓抑著自己不使聲音走調。“陛下!某來此不易,幹係重大。陛下!性命攸關,請開窗一見!”窗外之人顯是焦急萬分。“昶已是亡國之人,性命本非屬己,閣下何苦危言聳聽?”孟昶與花蕊抱作一團,皆是瑟瑟發抖。
“陛下!某非歹人也!若是歹人,何以不破窗而入?即使殺個把人,放把火之類,若想成事後遠遁亦非難事。何必在此相求陛下。”窗外之人懇切地道。“也罷!昶這就放你進來。”孟昶聽得來人蜀音極重,而又分的明白。不由意動。“多謝陛下!”窗外之人聲音顫抖,竟是喜出望外。
“陛下!”不待孟昶開窗離去。來人越窗而入,忽地單膝跪倒,給孟昶見禮。“你是何人?”孟昶見來人頗知禮數,舉止漸顯從容,久居皇位的氣度顯現無遺。“某乃‘青城派’潘曉,參見陛下!”潘曉再次跪拜,語氣恭謹。“狂劍”潘曉乃“青城派”俗家弟子,與“劍癡”李遙合稱“青城雙絕劍”。
當年,杜光庭創立“青城派”。以仙鶴拳、白鶴單刀、**雙刀傳下青城武學。李遙和潘曉雖為“青城派”俗家弟子,卻是當時巴蜀有名的劍客,二人將杜光庭的刀法融入到自己所熟知的劍法之中,於是就有了威震巴蜀的“青城劍法”。杜光庭一生僅收過三個弟子,唯一承繼其衣缽的卻是最初收養的一個道士“上清子”。上清真人久居青城,向不眷戀紅塵,潔身自好地執掌青城一派。
“潘大俠!不知你尋昶所為何事?”孟昶雖居深宮,卻也知曉青城潘曉之名。“陛下!潘曉受人之托欲搭救陛下之性命。”潘曉一言驚人。“哦!不知潘大俠何出此言?”孟昶這些時日夜不能寐,眼中紅絲密布。眼袋囊腫,看人的眼光有些迷離。“陛下!你身邊的女子都是禍胎。”潘曉深知身在險中,時不我與,抬頭望著緊縮在錦被中的花蕊夫人言道。“潘大俠言重了。”孟昶忽感心驚肉跳。
“非是潘曉在此胡言亂語!若是陛下身無旁物。此去東京當可平安無恙,若是有這些貌若人的妃嬪同往,陛下性命難保也!”潘曉看
到花蕊夫人眼中的驚恐。卻似受驚的脫兔一般,我見猶憐。“昶雖是亡國之君。卻不會為了區區性命而辣手摧花,潘大俠切勿魯莽行事。”孟昶驚覺地以身擋在花蕊夫人身前。麵上一副決然之態。“陛下!你的性命甚是金貴,何苦為了這薄命紅顏而誤了卿卿性命。”潘曉慢慢起身,手已按在肋下的佩劍之上。“潘大俠!休要多言!你要殺人,先殺了昶就是了。”孟昶沒有絲毫的猶疑,直麵著麵目漸顯猙獰的潘曉。
“陛下!實不相瞞!知果真人已然看穿未來,斷言你若欲保命,必先除了身邊的幾個紅顏。潘曉受成都府衣冠士族之托,皆是為陛下的性命著想,請莫要自誤!”潘曉緩緩上前,手掌已握緊了劍柄。“潘大俠!無論你受誰人所托,昶都不會任你妄為。我孟昶的女人,也不容他人劍弑。若要用強,先取了昶之頭顱。”孟昶不為所動,寧死不屈。“陛下!你……”潘曉拔出長劍,怒容滿麵。
“……有人劫持蜀主,給咱家守住要塞,勿要走脫了反賊。”一個尖利的聲音由遠而近,話間,已到了孟昶居室的門外。“好快!”潘曉一驚,心知行事敗露。“陛下!你閃開了。”潘曉踏前一步,劍尖微顫,刺向孟昶。孟昶卻不看劍,回頭看向花蕊夫人,幽幽的眸光令花蕊心為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