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人看到一款樣式新穎別致的銀簪,伸手拿過,細細把玩,想著若是能親手戴在娘親或是姐姐的發髻上,不知該有多美,正自尋思著,耳畔傳來柴文意的一聲驚呼。
蕭人回頭之際,正見三五個漢子疾衝而過,卻是其中一個漢子推了一把站在路中的柴文意。柴文意不防,跌向身後的一輛推車,推車上赫然支著一個火盆,火盆中木炭燒的正旺。買煎餅的老頭剛將煎鍋端離火盆,就見一個女孩仰身倒向火中,頓時驚得魂飛魄散,手足無措,渾忘了伸手相助。侍衛們不近不遠地跟著二人,全未留意到禍生肘腋,欲要相救,已是不及,駭得各個亡魂俱冒。
突然,一聲巨響,不遠處飛來一物,擊中車轅,將推車生生推前三尺,卻是一個泥罐盆花。泥土飛濺,殘花飄零,伴隨著陣陣驚呼和尖叫,人流為之大亂。
此時,蕭人已到近前,伸腿擔在柴文意的腰間一磕,順勢抓住了前傾的柴文意的手臂,將她拉到了自己懷中,心下暗道僥幸。
“好功夫!”不遠處一個魁梧的獨臂漢子大聲讚道。“多謝呼延前輩仗義相救。”蕭人右臂護住柴文意,左手或拍或推,將擁擠而來的略顯混亂的人群分開。“蕭兄弟客氣了。”呼延讚大步而來,憨厚的臉上,笑意盈盈。在他身後,趙光義輕袍緩帶,步履從容,麵帶微笑,白袍勝雪。
這時,一位衙役快步來到趙光義身後,聲地稟報著。趙光義細眉微蹙,狹目微眯,略微地點了點頭,臉上明顯地露出一絲厭惡和鄙夷。趙光義回首對身後的王承恩低聲吩咐了一番,王承恩不時地點頭回應,然後,心領神會地轉身快步而去。
趙光義轉頭再次望向蕭人時,已是滿麵春風,和煦暖人。
大相國寺,巍峨聳立,正殿高大,庭院寬敞,花木遍布,僧房櫛比,乃赦封的皇家寺院。每月逢五開放,就是所謂的“廟會”。廟會期間,中庭、兩廡,商人逾萬,三教九流,五花八門,萬姓交易,端的是金碧輝映,雲霞失容,盛況空前。大相國寺山門兩側,人聲鼎沸,書的、唱戲的、雜耍的、賣藝的,充斥其間,吆喝聲,喝彩聲,此起彼伏。
“蕭兄弟!你看這繁榮景象,與之金陵如何?”趙光義手搖折扇,頗為自得。
汴京城沒有封閉的裏坊,以坊巷為基,遍布街市,城中的街道皆有坊市。皇城正南的禦道兩側是禦廊,亦允許商賈經商。州橋以東、以西和禦街,店鋪林立。州橋以北為民宅,州橋以南為商鋪。潘樓街和馬行街最富盛名,潘樓街以酒樓、茶社和飯館為主,馬行街以酒肆、瓦子的夜市著稱。“三更方盡,五更起。”的就是馬行街。青樓、女閭,夜夜笙歌,腐糜貪欲,莫不如是。
如今的汴梁,實是商賈的堂,世人的樂園,而做為開封府尹的趙光義,功不可沒。
蕭人正待話,卻見山門內四五位手持棍棒的和尚,正將一位胖大和尚亂棍打出。蹊蹺的是,胖和尚卻仍是嬉皮笑臉,渾不在意。蕭人定睛看去,卻是久未謀麵的昭敏和尚。
“昭敏大師!你這是……”蕭人不由啞然失笑。昭敏和尚抬眼看到蕭人,甚是尷尬,伸手拍拍身上的灰塵,竟是不知從何起。
“不得無禮!”趙光義喝止寺僧,目光咄咄地看向昭敏和尚。“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給各位見禮了!”昭敏和尚對著眾人,團團打個佛禮。
寺僧中有人識得趙光義,與幾僧,眾僧頓時慌亂起來,其中一位和尚見機不對,撇了棍棒,一溜煙,跑回寺去。不大一會,方丈貞俊禪師攜一眾高僧快步而來。
“王爺!請恕老衲無禮之罪。”貞俊禪師白眉低垂,滿麵愁苦。“不知者不罪!方丈禪師何罪之有?”趙光義笑吟吟端起桌上的香茗,輕輕地嘬了一口。
“方丈禪師!不知昭敏大師怎生得罪了貴寺高僧,卻要棍棒相加?”蕭人黑漆漆的眼眸看著低頭垂目的貞俊禪師。
“既然施主問起,就由貧僧細原委吧!”話的是“藏經閣”首座貞慧禪師。
原來,昭敏和尚來到大相國寺,求見貞俊禪師,將契此和尚身死之事相告,貞俊禪師唏噓不已。貞俊禪師與“布袋和尚”契此大師在洛陽白馬寺相識,共證大道,頗為相投。貞俊禪師受命住持開封大相國寺後不久,契此大師就去了恒山白馬寺住持,從此音信杳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