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慕容歸隱(3 / 3)

“你若不,我怎知曉?”慕容延釗疑惑地道。“嗬嗬!慕容將軍即將離開是非之地,出家人不打誑語,‘成也荊湖,敗也荊湖。’貧僧隻是還將軍一個公道而已。”道和尚淡然一笑。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耶律施主深夜造訪,怎不進去呢?”門外傳來蒼洱和尚和顏悅色的聲音。禪房內的三人,聞聽此言,盡皆啞然。

“青雲見人久未歸來,特來尋找,隻是剛到門前,大師就出現了。”饒是耶律青雲素來冷麵冰心,亦是不免麵紅耳赤,尷尬不已,所幸夜晚漆黑,甚是遮醜,個中滋味,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蒼洱禪師!”道和尚開門後對蒼洱和尚深施一禮。“你不是大師之子嗎?怎地不執子侄之禮呢?”蕭人好奇地望著這一對光頭和尚的父子。

“嗬嗬!嗬嗬!”蒼洱和尚和道和尚同時會心地一笑。“出家人!何謂出家?就是無我相無眾生相,即便親如父子,亦視為佛門道友,唯一存於心間的,隻有我佛耳!”蒼洱和尚毫不吝惜對蕭人的鍾愛,頗具耐心地解釋道。

“大師!若是出家人連自己的家人都視若旁人,豈非無情?大師又何苦千裏迢迢來到此處解救道院主?”蕭人清澈的眸子望著蒼洱和尚,不失時機地出心中的困惑。

“蕭公子明心見性,一語中的。誠然,佛門弟子六根清淨,持戒守律,本不該有這等七情六欲之妄,但佛祖講普度眾生,父子、夫妻、兄弟、姐妹,這些難道不是眾生嗎?佛祖還講眾生平等,我等既與豕、犬平等,豈能再分親疏遠近?”蒼洱和尚機鋒巧辯,道和尚微笑不語。

“大師不是悟禪講道,分明是耍賴!”蕭人搖頭苦笑,卻也無從反駁。

“蒼洱禪師!時辰已到,我們該上路了!”道和尚輕聲道。“是啊!是該離去了。此去青燈古佛,清心寡欲,風光不再,你可曾思慮周全?”蒼洱和尚慈目中流露出深深的溺愛。“佛曰: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如今就此一根救命稻草,貧僧怎能棄之如履?況且,這些年血腥殺戮,枉死之人,怨深孽重,也是時候給他們超度亡靈了。”道和尚黯然長歎。

蕭人上前一步,黑眸中閃閃點點,似有淚光,顯是頗為不舍。蒼洱和尚淡然一笑,伸手撫上蕭人的肩頭,輕拍幾下,卻是不知該如何勸慰於他。

蕭人、耶律青雲、慕容延釗三人站在砦寺院的偏門外,望著頭頂鬥笠,身披蓑衣的兩個和尚,頂風冒雨,漸漸消失在漫漫黑夜之中,皆是心下惻然。

翌日清晨,當眾人來到禪房,一位年約二十的和尚向眾人行個佛禮,朗聲道:“僧悠然,忝為砦寺院院主,向各位問安了。”這悠然和尚生一對挑花眼,生的極是俊俏,雖身著緇衣,卻難掩一付好身板,端地是一表人才,出類拔萃,兼之聲音清脆悅耳,令人如沐春風。

趙光義“嗬嗬”笑道:“院主年紀輕輕,一身風流,做個和尚卻是可惜了,不如隨本王前去東京汴梁,尋個出身,也不枉父母給了個好樣貌。”悠然和尚榮寵不驚地道:“趙王爺見笑了!左右不過一具臭皮囊,幾斤幾兩,卻有分寸。僧昔日蒙佛祖垂憐,收歸門下,以身侍佛,怎敢胡作非為,褻瀆神佛,玷汙佛門清淨之地呢?”

悠然和尚不卑不亢,腰背挺直,眼眸中純淨清明,脫塵離俗,使人不由心生凜然。

“好!不錯!不知蒼洱大師何在?”趙光義倒是對悠然和尚的一身傲骨頗為欣賞,話鋒一轉問道。“回稟王爺!蒼洱大師已於昨夜離開本寺,回轉南詔了。”悠然和尚平靜地道。

蕭人靜靜地聽著悠然和尚與趙光義對答如流,心中納罕不已,怎地道和尚臨走卻將院主之位交予了這麼一位和尚?這寺中,老和尚、大和尚一大堆,他可如何彈壓得住。不過,聽他的一番言辭,卻是張弛有度,從容不迫,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啊!大師這是不辭而別了,他就這麼走了嗎?”趙光義甚是意外,滿臉的遺憾之色。

眾人終於要離開江南砦寺院了,望著雨霧中莊嚴肅穆的寺院,皆有恍如隔世之感。楊延昭與蕭人執手話別,淚染衣襟,看的折賽花唏噓不已,折、楊兩家,聯袂而去。柴宗訓要回房州,潘美帶著柴熙誨回了潭州,柴熙讓則是去了滄州。

耶律青雲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問蕭人何以會出現在道和尚的禪房裏,但並不表明耶律青雲不想知道。慕容延釗望著蕭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探究,恐怕也存有同樣的想法。

蒼洱和尚和道和尚與蕭人之間究竟有了怎樣的交集,卻是無人知曉。【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