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麼?最黑暗的是什麼?唯有人心而已!
暮澤城府衙的後院內,江憶雨坐在石頭上,麵前幹柴燃燒的火焰熾熱的跳躍著,映襯著黑衣血梅更加豔紅。
白玉酒壺執於手中,烈酒如喉,燒灼人心。風吹火苗晃動,夜離帶著紫玉麵具,出現在距離江憶雨五步之地。
“啟稟主上,楚王已經安全抵達恭州。”
火越燒越旺,如血紅唇愈發烈焰……
“東離國內如何?”
“物價大漲,市麵上已經買不到糧食。多座重要城池官府開倉放糧,不敵難民眾多。各地官員上書皇帝的奏折皆被無影樓攔下。現在的東離國內憂外患,僅需要鼓動一二,民心必亂!”
“亂?……遠遠不夠!”
酒壺酣飲,酒之迷醉卻醉不了眼前飲酒之人。夜離雙臂抱胸,摩挲著下巴,思忖良久,試探性的問道,
“主上之意,可是加強商戰?”
朱唇上揚,深邃迷人的眼中泛著迷離冷芒……
“亡國之兆,禍及天下,帝王無德,宗廟危矣!離紹寒是如何登上皇位,如何弑兄殺父。無影樓檔案該如何運作,你這個樓主應該清楚吧。”
“主上放心,七日之內,離國必降大禍!”
夜離邪魅一笑,俯身作揖,轉瞬消失,如他出現那般。
黑衣長長拖在地上,濃鬱夜色之下,與夜幕融為一體。房頂上注視她許久的北冥凰,灼灼紅衣,飛揚衣袂,浸入暗夜,分外和諧。
江憶雨從府衙後門出來,到了城外近郊,北冥凰尾隨而至,橫躺在樹枝上,衣袂飄飄,金麵之下,攝人心脾的眼眸注視著黑衣女子,殷殷紅唇微動,絕美非凡。
骨瘦嶙峋之手捂著心口的位置,江憶雨渾身戰栗不已,不消片刻,昏倒在陸上。北冥凰眼看著她倒地,低眉處,自身心髒無恙。扶手揮袖,緩緩落地,一步一步行至近前,望著江憶雨慘白的麵容,無奈搖搖頭,充滿磁性的聲音附在江憶雨耳邊,
“別裝了,地上涼。”
等待片刻,江憶雨依舊不醒,北冥凰朝她心口看去,黑衣暗沉,紅血流出地麵。
“心兒!”
抱起江憶雨飛身而去……
二日之後,東離國內紫薇帝星白日現世,長達三日不暗,不僅天降妖相。離皇弑兄殺父之傳言甚囂塵上,一時間百姓皆傳言,離皇泯滅天倫,惹怒了上天。
然而,這些國事卻沒有傳入遠居天海的離紹寒耳中。隻因此時,他已經沒有了行動自由,被月白關入雲塔之中。
為塔者,必高聳入雲。而此塔名為‘雲塔’,卻建在孤島之下。入雲塔之人,仿佛置身於深海之中,眼前魚鯊遊過,駭人心神,而不得觸碰。深海之暗黑,隔絕海水侵蝕琉璃塔壁之聲。僅剩下無盡的黑暗與孤獨。茫茫大海中,絕望無助。
“鏡像之理,深入海底。倒過來,便是高聳入雲。巫族巫師以為建成雲塔,便可保全自己的族人。深藏海底,不為戰禍所傷。殊不知,雲塔剛剛建成,巫族便被滅了族。數百年之後,此塔被與巫族同宗的夷族,用來流放罪大惡極之人。皇上可以說是第一個光臨雲塔之帝王了。”
巨大無比的塔身之中,離紹寒被鎖在絞刑架上,披散著頭發,嘴角滴著血。紫金龍袍劃出染血鞭痕。鳳目陰冷的看著月白……月白站在他對麵,抱著靈兒,臉上帶著憤怒。顯然,他對離紹寒並不滿意。
“皇上不願透露北冥國為質那段往事,臣便不能讓皇上離開雲塔。”
“月白!你早就想弑君了?!”
離紹寒渾身泛著冰寒殺氣,他憤怒,他異常憤怒!恨不能將眼前這個人撕裂,飲其血,食其肉!
“非也!月原本計劃,借皇上之手除掉秦貞之後,再褫奪你的皇位。可是,秦貞已經洞悉我的意圖,她必然有萬全之策毀我精心設計之局。所以,臣沒有辦法。隻能先發製人,占據先機。皇上不必如此看我,月所行之事,不過是為了阻止秦貞複仇,保全東離國罷了。”
“住口!你這個奸佞臣子!你如此待朕!狼子野心何須粉飾!何必如此虛偽!”
離紹寒氣急攻心,不顧身上重傷動了內力,吐出一口血。月白撫摸著靈兒,先前的怒意再看到離紹寒狼狽的模樣之後,心情頓時開闊,不緊不慢地說道,
“不錯!說到底,我也想要這天下,也想謀一謀天下之主。投奔東離國不過是借勢而已。若非遇到秦貞,若非她發現了我的動機,非要殺我,害我失去了對血蠱的控製力,被血蠱反噬,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區區一個離國,早已是我月白囊中之物!隻是可惜了……可惜秦貞八歲跟著你,為你謀劃七年,助你登上皇位,深宮之中輔佐了你五年……她有很多判斷與決策都是正確的,是你被權力蒙了雙眼,辜負了她的情,也辜負了她一顆為臣之心。哈哈哈……蒼生帝王,君臣知己,在權力麵前,至高無上的權力麵上,都可以用來被屠戮,被辜負,被傷害……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