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之外,遙遠的北方,北冥國上大夫府上,一個身穿宮裝的女子牽著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侯在天星殿外。
那孩子濃眉大眼,倒是生的俊俏。女子握著他的手,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微微顫抖著。
少頃,侍衛走出大殿,對宮女頷首,隨即朝那孩子俯身行禮。
“楚王殿下,上大夫有請!”
孩子側首抬頭望著宮女,宮女點點頭,鬆開了他的手,在侍衛的帶領下走入天星殿。
諸葛騫戩一襲褐色黑蟒暗紋長衫,褐帶綁發,清秀至極的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
“上大夫,楚王殿下來了。”
負手擺袖,侍衛退了出去。那孩子茫然看著眼前的人,眼中可見他的慌亂……
“東離國質子林若清,拜見北冥國上大夫。”
青澀的聲音帶著稚氣,跪地叩拜。
“騫戩怎擔得楚王殿下名諱!快快請起!”
諸葛騫戩邊說邊上前將他扶起來。
“楚王來我北冥國一年了……可想過回母國去?”
一直低著頭得孩子,聽到此言,抬起頭來,須臾間,複低下頭去。
“……林若清……不敢想……”
低語沉沉,諸葛騫戩眸中含笑,拍著他得肩膀說道,
“不敢想不是不想!屈居他國,尚不忘母國。甚好!”
一年前,為平息北冥國兵臨城下之禍,東離國派遣楚王入北冥國為質。一年後,北冥國未通國書,秘密護送楚王回國。
去往東離國的馬車上,胡娘將暖爐放在林若清得懷裏,看到熟睡得孩子,突然捂臉哭泣。許是她得哭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人。林若清坐起身來,不解的問道,
“胡娘怎得哭了?”
胡娘慌忙擦了擦眼淚,卻止不住淚流。
“小主此番回去,必然要實現郡主所願。可惜……郡主心心念念盼著這一日,終究是不得見了。”
“胡娘莫哭了,清兒會在娘親墳前以告慰。”
胡娘望著林若清,目光悲痛且複雜。希望郡主舍棄終生幸福與性命換來得這一切,是值得的……
綠葉青舟,一把紅傘,細長眉眼掩蓋在紅傘暗影之下,一襲月牙白的身影出現在蛟龍島海域上。舟停島上,等候龍衛上前行禮,
“月丞相,請!”
蛟龍島上多生長嶙峋巨石,臨海之畔,參天巨石之下,一方青木矮幾,兩方座墊。幾案空空,未置一物。龍衛將其引路之相會之地,便行禮退下了。一方開闊臨海之地,在巨石陰影之下,既照顧了月白畏光,又遠離了室內會麵之沉悶。
“月相,好久不見!”
剛剛收起雨傘,嘴角笑容尚未達底,一記清冷如寒冰的聲音,令眼前一切悄然頓住。轉身望去,一襲黑衣的女子,墨發如瀑,鮮紅的梅花從裙擺蔓延至胸前,極白的肌膚,狹長的鬢眉,深邃迷人的大眼睛,泛著琥珀色的光,朝他走來。
恍惚間,像回到多年前……又好像從未認識過這個人……
“避光向海,本侯選得地方,月相可還滿意?”
她招招手,龍衛送上一副棋,擺在幾案之上。江憶雨朱唇輕揚,注視著月白陰沉的麵容,眸中沒有絲毫情緒。
“月相高謀,遣宗澤假意裝水雷,實則為了轉移視線,掩護十萬大軍潛伏暮澤城外。”
“侯爺果決,棄絕佳登陸之機,回援暮澤城。本相不才,十萬大軍區區算了攝政王……不,是嘉銘帝之性命,卻未能攻下城池,實則一憾事耳!”
深入骨髓的恨意在月白眼中,暗潮洶湧,頃刻便將對方吞噬。
衣袂飄然,沉靜而坐,海風呼嘯,大浪濤濤……她如此安靜……宛若一朵來自地獄之幽蓮,黑暗無邊,豔麗非凡。
江憶雨側目而望,深邃眼眸明豔至極,朱唇上斜,帶著一絲冰冷一分難測……在巨石陰影下平添暗黑氣息。
“太子今日不暇,命本侯代為會客。月相可有不妥?”
月白收了傘放在身側,走上軟墊坐下,壓下滿心思緒,說道,
“正好皇上國事繁忙,遣本相前來赴約。太子這般……倒是心有靈犀,合合心意。”
龍衛送上兩樽琉璃酒盞,一壺琉璃紅漿酒,為二人各斟了一杯酒。江憶雨執一杯酒,墨玉指套與血紅美酒晃成暗紅色……
“葡萄美酒夜光杯,在本侯看來,卻不是好酒!”
翻手,酒傾,撒在地上,地麵瞬間變黑。月白的臉陰沉的可怕,充滿殺氣的目光盯著江憶雨。
“備毒酒以待客,是何待客之道?京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