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她蓋上被子,北冥凰從內室出去了。床上之人眼角流出一滴眼淚,她看到黑甲軍前,清風徐朗的男子,淺淺微笑,滿含期待……
“本王等待王爺凱旋!”
一身勁裝的女子,揚鞭策馬,帶兵遠去,男子舉目相送,目光溫暖人心。
“江憶雨,本王不管你是誰?所藏何種目的……隻要你一心為國,本王便破例舉薦你於聖前。唯願你以臣子報國謙卑之心,為商瀾國盡忠,為陛下盡忠。”
眼淚橫流,浸濕了枕頭……她雖閉著眼,所見卻如此清明……
三國伐離因江憶雨背離聯盟宗旨,執意回城救援而終止,東離國得一時喘息之機。然而,於天下而言,這久違的平靜海麵,隻是暫時;四國之間暗潮洶湧,大戰始終會到來,無可避免。
離紹寒站在羽樓琉璃窗前,船下士兵清掃戰場,一具具屍體扔入大海之中,海水像無邊之境,容納著開戰以來不斷沉海死屍。
月白推門進來,隨手將紅傘擱置一旁,雨水順著紅傘滴入流沙之中,須臾濕潤,片刻便被流動黃沙覆蓋消亡。
“皇上無意赴北冥太子之約?”
文案上放著北冥國邀請函,北冥太子邀約離皇赴蛟龍島一敘。月白坐下,翻閱近日軍情奏折,看一眼臨窗而立紫衣男子,皇上似乎很是逃避麵對北冥太子。
“見北冥凰麼……”
鳳目幽暗,望著一覽無遺的海麵,許多往事跌跌撞撞從過往而來,撕裂時空,解封了塵閉很久很久的記憶……
金碧輝煌的宮殿上,紅衣金冠的絕美男子,嘲諷的看著他……他的目光……還有……
“朕乏了,丞相處理便是。”
皇帝離開外殿走入內室,月白執筆頓住,詫異抬頭,皇帝竟有些慌亂與狼狽……
“嗬嗬……越來越有意思了……”
東離國皇帝秘密來到天海一事,因北冥國一紙邀約而天下皆知。東離國與北冥國相約蛟龍島會麵,一石激起千層浪。
近日來,上官雲輕一直見不到夜離得身影。暮澤城危時,他們被迫中止登陸,全軍撤回天海八郡,此戰邱楚國損失不大,但也錯過了衝破東離國防線最好的時機。如今,夜離不知去了哪裏?京國侯何時蘇醒?下一步該做何打算?
少年國師,手握權杖,於城樓上眺望天海,無垠大海,是數不盡的未知……
她聽到北冥凰出去了,聞到房間彌漫著藥味兒,看到外麵有陽光照射進來,光線越來越清晰,看清白紗簾帳,迷蒙的意識變得清明。伸手將被子掀開,踩著棉鞋,走下了床……從來不照鏡子的她,走到妝台前,看到了銅鏡中的自己……
她更瘦了,臉上,身上瘦成皮包骨,鎖骨,胸前骨骼清晰可見。可是……臉上淡似無的眉毛,發白的唇,眼窩深陷的雙眼……除了那一雙琥珀色雙瞳,她幾乎認不出自己了……原本是眉目如畫,清麗脫俗,清秀至極。平靜的坐在妝台前,枯骨之手拿起眉妝粉黛,一筆一筆描繪出一個“活人”的樣子。
北冥凰龍駕停在府衙外。又一個七日已過,算算日子,她也應該醒來了。暮澤城府衙士兵看到太子龍駕,立刻迎上去,龍衛將他攔住,斥責道,
“大膽!太子……”
“罷了……何事慌張?”
士兵本就害怕,被龍衛嗬斥腿抖得更厲害,聽了北冥凰的話,撲通跪下去,驚恐的說道,
“啟稟……太子殿下……侯爺她……她醒了……但……”
不等他說完,京覺眼前紅光閃過,已無北冥凰身影。紅衣翩躚,他驚喜而來,卻在房間外駐足。
女子墨眉入鬢,膚白若雪,睫毛修長,一雙大眼睛深邃迷人,雙唇殷紅,三千發絲梳在腦後,垂直腰間……一襲束腰黑衣,一朵朵鮮血紅梅如一條蜿蜒曲線,由裙擺伸展至胸前,她靜靜地坐在庭院中,朝北冥凰微笑,笑容極美,卻不達眼底,那琥珀色眼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緒,沒有悲喜,不知深淺。
“酒入喉而無味……換酒!”
北冥凰這才看到,她在飲酒。士兵撤下果酒,換上一壺烈酒。
“侯爺也開始飲酒了?”
“本侯從前無知,不識酒之滋味,殊不知世上竟有這樣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