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笑著點了點頭:“這個自然。”
吳縣令大聲道:“好!就這麼定了!我馬上命人準備一套官服,你隨時可以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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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染睜開眼睛時,首先入眼的是一張寬厚溫和的臉,他朝她笑了笑,露出幾個潔白的牙齒,同時伸出手,幫她撩順散落在額前臉頰上的長發:“醒了。”
“嗯。”吳染輕輕點了點頭,發出一聲呢喃般的鼻音。
這個冷言冷語渾身帶刺的姑娘,此刻竟變得離奇的溫順起來,像隻乖巧的貓咪一樣兩手抓著被子遮住自己的嘴巴,隻露出一雙美麗的眼睛來,一眨不眨的看著張震,眼裏洋溢著柔情。
上午的陽光從窗子照進來,照在張震身上也照在吳染床上,院子裏的臘梅樹上停了一隻鷦鷯,如精靈般在枝幹間來回跳躍著,鳴聲嘹亮。吳染貪婪的看著聽著,突然覺得這個自己一向反感厭惡的世界其實是如此的美好。
巷的那隻弩箭雖然沒有觸及心髒,可畢竟貫穿了她的胸口,傷勢極為嚴重。那時她意識暈暈沉沉的,想要睜開眼睛,卻覺得眼皮沉重得厲害,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坑深不見底的泥潭,一直下墜,一直下墜。想要呼喊,嗓子卻發不出聲音,想要掙紮,手腳卻不聽使喚。
我是要死了吧?她想。傷得這麼重怎麼會不死呢?
死了就死了吧,也好。她對這個世界本來就充滿恨意,她恨她的父親,恨他的勢利恨他的薄情,她也有幾分恨她的母親,恨她的善良和軟弱。
死了吧……也算是一種解脫。
在周圍漸漸變的虛無,視線也漸漸陷入黑暗的時候,她感覺自己下沉的身體靠上了一個堅實的胸膛,緊接著兩隻有力的臂膀將自己抱了起來。
然後她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那麼心急——她想要回答,嗓子卻被哽住了,隻有眼淚卻嘩嘩的流了下來。她盡力睜開眼睛,朦朧的視線裏出現一張焦急和關切的臉龐,她出神的看著,又想起這個抱著自己瘋狂奔跑的男人先前在麵館給人跪下的樣子,他以四肢為柱以後背為篷,為一個女孩撐起了一片晴空。
一個下跪的男人,無疑很不男人,可一個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可以舍棄麵子甚至尊嚴的男人,他是男人嗎?他不是男人又是什麼呢?
那一刻,她深深觸動。
現在,她活著,他也在,真好。
“感覺怎麼樣?口渴嗎?要不要喝水?”張震笑著問道。
“渴。”吳染點了點頭。其實她並不覺得渴,隻是想體驗一下被他照顧的感覺。
張震轉身從桌子上的茶壺裏倒了杯水,壺裏卻事先泡了茶的,吳染自受傷以來還沒有吃過東西,空腹喝茶怕是會胃寒,張震又找人換了壺溫開水來。
等張震端著杯子走向床邊的時候,他看到吳染正努力支起上身癡癡的看著他,嘴角帶著一種仿佛不自覺的笑意。
張震急忙上前扶住吳染,將手裏的杯子放在床邊,拿過備用的被子墊在吳染背後,然後將杯子端起來送到吳染嘴邊。
吳染很聽話的順應著張震的動作,等他把杯子送過來時,她淺淺的抿了一口就示意自己不喝了,眼神卻一直停在張震臉上。
張震放下杯子,看了看吳染,笑了笑,道:“你笑起來挺好看的,應該多笑一笑。”
“真的嗎?”吳染還有些虛弱,聽到這話,眸子卻越發亮了幾分。
“真的。”張震道。
“那我以後多笑給你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