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四處走了走。外婆家原來就在舅舅家後麵一點。但現在,那熟悉的白房子已經換了新的主人。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兒正蹲在門前堆滿碎鞭炮的空地上撿沒有炸開的鞭炮。門前的那棵老櫻桃樹已經砍了,隻剩下短短的一截樹樁,還有樹樁上那觸目驚心的疤痕。
我想起了時候,每當櫻桃成熟的季節,外婆就會拿一個用細竹條編的筐子洗櫻桃。紅紅的櫻桃堆在淡青色的竹筐裏,放到水龍頭下衝一衝就可以吃了。沾著水珠的鮮紅櫻桃,香甜了多少被拋擲進歲月深處的時光。
提起櫻桃,我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馬跳抄我作業的趣事兒。當時,他用《老夫子》賄賂我。沒想到,事情最後還是敗露了。他自己虎頭蛇尾沒有改後麵的內容,結果卻死皮賴臉的怪到我身上。不過,最後,他還是信守了承諾。
想至此,我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轉身以後,我才發現,那撿鞭炮的男孩兒正好奇的望著我。我衝他笑笑,轉身走下了路。
這裏原來是外婆家的菜園。那個時候,由於大姨家的表哥表姐都比我大上很多,而舅舅又結婚的比較晚,因此,在外婆家的時候,我沒有什麼玩伴兒。但那個時候,我卻一點兒也不在意。門前的櫻桃樹下,屋子旁邊的菜園,菜園外的樹林,林子裏的溪……沒有一處不是我的樂園。
在家的時候,由於怕我到河邊玩。所以,一般都不讓我出門。外婆家卻沒有這個顧慮。我可以盡情的四處瘋跑。
肥厚南瓜葉子上落了一隻瓢蟲,我會好奇的半挪不動腳步。我數它背後的點,一二三四五,然後看它振著翅膀呼啦啦扇起一陣的風。對於一隻五星瓢蟲來,一塊南瓜葉子也許就是一片綠色的沙漠。它能看見沙漠的廣大,卻沒耐心在烈日下一步步丈量,於是,它振著翅膀嗖的一下就飛走了。
五星瓢蟲剛飛走,茂盛的草葉間忽然蹦出一隻青色的螞蚱。它不動的時候,你會以為它是一段掉落在路上的草。顏色簡直是一模一樣。但仔細盯著,你就會發現它是一隻螞蚱,有著細細長長的腿和狀如葉片的蛸翅。
走過菜園就是樹林了。林子裏涼快的很,和太陽直射的地方簡直是兩個世界。到處都是綠蔭,偶爾有嘶啞的蟬鳴,傳過來卻恍惚的很。就像是一場酣眠的夢一樣,又真實又虛幻。
水聲丁丁咚咚的傳來,林子的中間是一條蜿蜒而下的溪。溪水沁涼,喝起來有點微微的甜味兒。特別陰涼的水邊會生絲狀花瓣的彼岸花。彼岸花雖然不怎麼香,但花的樣子好看的緊,不那纖巧舒長的花瓣,就是那嫣紅如血的顏色就足以引起人淒美幽豔的想象。
溪水裏往往寄居著螃蟹。隨便搬開一塊石頭,水裏都會閃現出一兩個橫著走的身影。那時候我也捉過一些,然後把它們放在堂屋水泥地上比賽。但哪裏能賽的成呢!它們走著走著就橫的很遠了。常常是你占了我的賽道,我又占了你的。放在盆裏養,但經常是剛放到盆子裏,不一會兒,它們就自己爬走了。我又不敢用東西把盆子蓋著,怕它們悶死。好在溪水裏的蟹很多,沒有了我就再去抓兩個。有一次,我在溪水裏抓了一個母螃蟹,它肚子上的蓋子已經打開了,好多透明的螃蟹擠在母蟹的蓋子下麵,揮舞著他們像絨毛一樣細的腿。我心翼翼的把母蟹放回水裏,生怕一個不心就弄死了那透明脆弱的不點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