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七月葡萄架(1 / 2)

比如,在很久以前,這世界上隻有兩個人。兩人是兄妹,感情很好。他們住在很高很高的一座山上。有一,妹妹做夢夢到神讓他們結婚,好繁衍人類。可是,哥哥不同意。於是,神給他們一人一個磨盤,讓兄妹兩個人分別從山頂的東邊和西邊往下滾,如果兩個磨盤在山腳下合在一起,兩個人就結婚。如果不合在一起,就不結婚。結果磨盤滾到半山腰時真的合在一起。哥哥卻仍舊是不同意,然後神又出了幾個辦法,最後都一一實現。見意不可違,哥哥與妹妹結了婚,人類得以繁衍生息。

這個簡單的故事,在我童年的記憶裏成為了十分濃墨重彩的一筆。那時候,我經常回味這個有點‘奇怪‘的故事,並在腦海裏引發一場關於這個故事的深度風暴,例如,如果繁衍人類需要兩個人結婚,那麼那對兄妹是從哪裏來的?既然以前哥哥和妹妹可以結婚,為什麼現在村子裏,從沒有一對兄妹結婚的例子呢?諸如此類的問題,幾乎困擾了我整個童年。我向包括陳瞎子在內的很多人詢問過這個問題,但沒有一個人能告訴我確切的答案。這些問題留在我的腦海裏,直至時間的洪流挾裹來別的問題替代。

很多年以後,當我去了大學,那些被我拋在腦後的問題一一浮在心田。我想我找到了答案,創世傳與遠古部落氏族還沒有建立起的道德秩序在一個無眠的夜晚像一束月光照亮了我睜大的眼睛。我忽然意識到也許在那遙遠的記憶碎片中,我掉落了什麼,比如,那須臾而至的大洪水。

那一個夜晚,我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眼眶濕潤,下定決心,在第二日清晨把我那嶄新的課本拿出來翻閱一遍。不為那早已逝去的考試,隻為多年前被那一串問題弄的好幾都心神不寧的自己。

我們經常容易忘記很多事情,但有些東西,卻埋在骨子裏,怎麼也割舍不掉。就像多年前,陳瞎子給我講的另外一些故事。它們根植在我骨頭裏,我以為我早已忘了,但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它們順著我的骨頭蜿蜒而上,刺破禁錮著靈魂的皮膚開出了絢麗妖嬈的花朵。

而這一切,早已化作塵土的陳瞎子卻無從知曉。就好像一直以來的我,對他未腐爛的骨植是否有螞蟻穿行,也不得而知一樣。

我們其實都呆在自己的籠子裏。

馬二東的女人差點哭瞎了眼。在那個酷熱的夏,她躺在床上不言不語不吃不喝了三三夜。馬二東被他矮的母親罰跪在堂屋裏,耷拉著腦袋,也一聲不吭。

馬家老太太,也就是馬二東的母親,看著奄奄一息的兒媳婦兒,再望一望死氣沉沉的兒子,拍著自己的大腿大叫:“造孽哦,真是造孽哦……”

馬二東確實是在外邊有了人。自從上一次他女人大鬧以後,馬二東從城裏回到了家,暫時修心養性。可是好景不長,在農閑的時候,他耐不住了。那個相好的女人,不是別人,是本家的一個表親,具體是什麼,我忘記了。據村裏傳言,在農閑時,馬家老太太接了娘家的一位夫姓沈的太太來玩,兩人順便一起納納鞋底兒、嘮嘮嗑兒。那位沈家太太與馬老太太在閨中時十分要好。自馬老爺子過世後,按照慣例,每一年夏氣酷熱的時候那位沈家太太都來他們家住上幾日。這一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