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一番長言如醍醐灌頂般猛然將雷伊醒悟,刹那間,在他的心中有了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明白了,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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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閨房內,溫莉正在逗布布開心,艾維斯徐徐來到了她的身後。
“殿下,您找我有什麼事麼?”他恭敬地道。
“艾維斯!你來了!我們一起去城外遊玩吧!”她放下布布,蹦蹦跳跳地到了艾維斯麵前。
“萬萬不可!殿下,明就是立國慶典了,屆時您可不能不在城內。”
“就一下午~隻是到南郊的河旁走走,那裏的鱒魚可大了~我都和釣魚的大伯約好了~”
“和大伯約好了?殿下千金之體,怎麼又到市井中去了?身為您的衛官,我可是很頭疼的。而且今費蒙將軍和桑德裏克將軍都歸國了,您也沒有到場。”
“那種事情一向不需要我到場罷?去了也隻是‘咩咩’傻笑而已。”她突然學著俏皮地嬉笑道。
“可是奧菲莉婭殿下都出席了。”
“姐姐她一向熱心腸。好啦!你就不能把我當做一個在好哥哥好姐姐全心的庇護下無憂無慮的姑娘麼?”她旋即又扮出一臉無邪地張大眼睛道,令艾維斯無法辯駁。
“可是,殿下……”
“可是,可是。唉!我不是早都告訴過你了麼,不要叫我殿下,叫我溫莉就可以了!”
“呃……遵命,溫莉……殿下。”
“唉!笨蛋!”
“溫莉殿下,如今立國大典在即,我唯恐有敵軍刺客來襲,實不宜郊遊,此事還請您緩過。”
“怕什麼,你不是會保護我麼?”
“保護您是我的責任,可不使您陷入危險更是我的責任!”他的這番話突然令溫莉來了興致。
“艾維斯,我問你,如果有一,你要在國家與我之間做出選擇,你會選擇保護誰呢?”
她的這一問題顯然令艾維斯有些茫然。
“我……我是帝國的騎士,保護帝國就是保護殿下您,我從未覺得這有何矛盾。”
“我是,假如,有個人抓住了我,他告訴你,要麼我會死,要麼這個國家會滅亡,你選擇哪一個?”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所以我才假如啊!”
“我是帝國冊封的騎士,我不能背叛他……”他並未直接回答溫莉的問題,但溫莉已知道了他的選擇。
“那種身份,我也可以給你啊!”
“太遲了,至少這條命已經屬於這個國家了。”
溫莉顯得有些傷心,郊遊的事也拋置於腦後,一臉不悅地望向了窗外的空。
“傻瓜……你就不能做我一個人的騎士麼……”
“您什麼?溫莉殿下?”
“沒什麼!白癡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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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的圓頂教堂內,桑德裏克正獨自坐在前排的長椅上做著禱告。他並未去憩室,而是一如既往地來到了宮外的教堂內。每當他回到王都,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來此為死去的戰士們做一番禱告。
衛兵們在門外駐守,以確保在這一時間內不會有人打擾到將軍,但還是有一人步入大堂,來到了桑德裏克的身旁。
“將軍還是這麼體恤士兵啊。”布拉赫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道。
桑德裏克似乎早已料到他會來,淡淡地回道:“我們間套話就免了吧,大人,長話短,殿下可有什麼交待?”布拉赫並未作答,而是謹慎地回望了一眼四周。“放心好了,我的部下都在門外看著呢。他們都是我忠心的戰士,絕不會偷聽的。”
“謔,那是一定的,我當然相信他們。”免除了憂慮,布拉赫才道:“殿下並沒有什麼交待,詳細的事宜昨日已在私會上對過,如今再有其他的動作也隻會平添變數。殿下這次派我前來,隻是為了確認一件事而已。”
“什麼事?”
“將軍托我送出的那封信,可有收到答複?”
桑德裏克凝視著麵前高聳的神像,思忖良久,道:“他一定會行動的。”
“喔?那也就是沒有收到答複了?您為何會如此確定呢?”
“怎麼?你不相信我麼?”他麵容一轉,盯著布拉赫道。
“這怎麼敢!隻是這種事我們可不能全憑您的臆斷之言……”
“你就放心好了,我絕不會看錯他的!”他著,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一個手持白刃,放聲大笑的青年的模樣。“比起這個,我想你應該還有更加需要擔心的事情吧。”
布拉赫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
“將軍且心安,那是我從西域帶回來的毒藥,無色無味,聞者僅需一刻便會毒發,繼而魔力消散,武力盡失。我已安排心腹在明日的宮殿內以此香代之迷迭,縱使是阿達瑪斯這種鋼筋鐵骨亦會癱軟在地。可唯獨費蒙與蘭格雷二人乃未知數。蘭格雷有魔劍護身,定是百毒不侵。費蒙則是個老狐狸,他對魔法的掌控已然臻至化境,手下的紅袍中更是有不少用毒的高手,難免在他身上會有變數存在。不過倘若蘭斯·霍爾真的肯出手,也可謂是為我們解決了一件大患。”他侃侃而道,好似一切都在其掌心之中。
“那蘭格雷呢?在我看來,他才是最棘手的存在。十六年前的那場孤身一役,沒人目睹到他的真正實力,稍有不慎我們可能都會死在他的手上。”
“……我倒不這麼認為。將軍馳騁在外,有些事可能你並不知情。你知道為什麼陛下會讓蘭格雷統領七劍客,戍守王都嗎?以他的能力,恐怕隻消三年便可以攻下塔塔尼亞。可為什麼陛下沒有這麼做呢?”
“為何?”桑德裏克顯然對此並不知情,問道。
“那是因為蘭格雷的‘不攻之策’。他憑一己之力奪回了青鸞山以南的所有領土,可也僅止步於青鸞山,戍守三年,未攻一步。國王奈他不可,加之後來的遇刺事件,陛下才將他召回了王都。”
“喔?沒想到還有這種事!難道你認為蘭格雷會有可能站在我們這一邊?他可是陛下的師傅,縱使不思國恩,念及情分,恐怕也不會坐視不管。”
“那屆時就由你我二人來對付他罷。以我帝國第二劍客,以及您的猛龍之名,縱使他是帝國最強,也定會敗下陣來!”
桑德裏克長籲了一口氣,為這場退無可退的戰鬥而歎息。
“如此多的變數,又有誰能料得到這場戰爭的結果呢!”
“將軍太過悵慨,我們所做之事本就應是搏上性命之舉,為了那萬千尚存的生靈,你我二人的性命又何足掛齒。況且若論變數,我們這邊也並不是一點沒有。”他著,嘴角揚起了一抹難解的笑意。
城外的郊野,雷伊頂著落日的餘暉前行。他回身一望,看著這座躺在河畔的銀灰色城市,猶如一個凍死的屍體般蜷縮成一團。他攥緊了拳頭,咬著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