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修·古斯塔夫離去的背影,雷伊的眼神中顯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失落,就連一旁的索菲亞都不禁為他擔憂了起來。
“奇怪?老大怎麼會這麼了解布洛尼亞?他不是曾經下過這場戰爭乃是我們送葬者絕不可插手的禁令麼?”巴頓在修走後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麼?”維拉一改先前戲弄啟時的輕浮之顏,眉宇間突然湧上一股淡淡的哀慟之色道。
“維拉!”泰蘭想要製止,但維拉似乎已下定了決心。
“這早已不該是秘密了。既然有人問了,我想還是有必要告訴你們的好。”她頓了頓,抽了口涼氣,道:“在十幾年前,送葬者還未成立之前,團長他曾作為塔塔尼亞的一名戰士,參與了對布洛尼亞的複仇之戰。”
“複仇?團長……為何要向布洛尼亞複仇?”
“那是因為他的父親,身為布洛尼亞七大貴族之一的巴洛納大人拒絕為國出戰,從而導致一族被流放,最終病歿於荒際。團長他為父報仇,才參加了對布洛尼亞的征戰,可最終卻……”
“維拉!這些話不能再了!”
“為什麼不能?!難道你們的犧牲,難道團長的痛苦……就隻能這麼默默地由自己來承受麼?送葬者不僅僅隻是為了在這亂世中生存下去的雇傭軍而已,更是由每一位淪落人組成的大家庭!我不想再對家人有所隱瞞了。”她對著泰蘭反斥道,繼而又轉向了眾人,“當年團長他所率領的隊伍在一次阻擊戰中被委以先鋒的任務,負責阻緩敵軍的腳步,為後方主力的增援爭取時間。他們就這麼懷著必死的決心在雪穀中不屈不撓地戰鬥了二十之久,可直到全隊一百三十七人戰到僅存兩人,也沒有一個人趕來增援……”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巴頓似乎猜到了這背後的原因。
“沒錯,塔塔尼亞拋棄了團長的隊。甚至他們可能從一開始就未相信過身為布洛尼亞人的團長,直到最後還是將他們當做棄子,利用完了最後一滴血……察覺到了這一切的團長終於明白在這場戰爭中自己早已沒有了立足之地,便選擇了離開,建立送葬者,以及之後的所有事……”
“這些事團長從未提起過,為什麼維拉姐與泰蘭大哥會知道?”
“那是因為當時在那場戰爭中僅存活下來的兩人正是團長與泰蘭啊。而我則是團長一家的侍女。當我得知少爺他要離開之時,我便決心誓死追隨他了。”
“夠了,維拉!我不是告訴過你了,不準再那樣叫我!”修許是聽到了洞外的紛擾聲,突然又出現在了維拉身後道。
“少……團長!”維拉驚軀一震,回頭看向團長,封閉許久的感情終於得以釋放,不由撲簌涕落,掩著淚水跑進了山洞內。
隨著維拉的離去,這一話題又猝然而止,眾人彙目於修,那些話仍在腦海中縈縈環繞,紛紛選擇了沉默。
“哼,真是個無聊的故事……”修撓了撓頭,側過身子道,“明白了麼?這場戰爭根本就沒有哪一方值得你為之拚命。這是‘上位者’之間的博弈,你所能做的隻有保護好自己……還有你同伴的生命……”
話已至此,他已無話可,隻希望自己的這番話能夠遏止住雷伊那愚蠢的想法。他正準備離去,雷伊卻猛然站了起來。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為了‘哪一方’而拚命,更沒有偏袒任何一方的意願。我隻是……隻是……不願再讓那些無辜的生命為了這場無意義的戰爭而消逝了。”
“……無意義?那隻是對於戰爭本身而言,對於最後的‘勝者’抑或‘敗者’卻意味著一切。不管是力求擴張的強國,還是隻為自保的弱國,他們的國境線都是血肉築就的長城,無一例外。這世上的生命遠沒有你想得那麼珍貴,沒有人生來就要被拯救,也沒有人生來就應去拯救。有的人注定登不上通塔,他們隻能夠做塔基的磚石……”
“你是在逃避嗎?”雷伊突然的一句話打斷了修,令他也不由停下了腳步,而他的這一舉動更使雷伊堅信了自己的判斷,“果然,你隻是在逃避而已。你的無情還有你那對生命的漠視都隻是你的偽裝罷了。因為你害怕,害怕那個曾報以希望的世界會再次讓自己失望,因為在你的心底……也一定還留有曾經執著的理想!”修沉默了下來,他也無法判斷雷伊所言的真假,可有一點毫無疑問,那便是他的內心卻因為這番話燃起了一股莫名的熾熱。人……真是奇怪呢……他在心中念道,隨即準備嘲笑雷伊的臆言,可他正要開口,從身後卻突然飛來了一個東西。他接過手心,發現竟是一枚銀幣。“如果你服不了自己,那就讓我來給你個理由好了!你們不是雇傭軍麼?我現在雇傭你們幫助我結束這場戰爭!”
修看著手中這枚銀幣,短暫的沉默之後不禁笑出了聲,“一枚銀幣就想買我們送葬者全員七十二條命,真是有夠廉價呢……”他握緊了掌心,仍然無意加入這場鬧劇,“我承認,作為一名勇士,你確實令人血脈僨張,但作為一名隊長,你真的令人貽笑大方。帶著你的同伴們奔向地獄吧,恕我不奉陪!”最後,他還是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洞窟,留下了杵在原地的雷伊。
雷伊像失了魂一般坐了下來,他不知該如何是好。聽過修·古斯塔夫的話後,他也不禁懷疑起了自己的決定,為了那毫無半分的希望賭上大家的性命究竟是否值得。
啟四人看著失落的雷伊,已沒有人會去責怪他的任性。就算這裏真的是旅途的終點,他們也想在最後能夠支持著他。
畢竟,至多不過一死。&l;!--內容結束--&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