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戰爭
要不是馬車外傳來聲響,他說不定還真會親上來。
遲天凜反手一指頭封住墨叔若的啞穴,拿過一旁的君印鑽出去。
墨叔若轉動著眼珠,隻聽外麵有個陌生男人出聲,“東西拿到了嗎?”
“在這呢。”遲天凜坐在車轅上,晃晃手裏的包袱,“我要的東西呢?”
那人揚手丟過去一個小瓷瓶,“這是靈芝水,拿回去救你朋友吧。”
確定藥物沒錯,他將君印扔過去,“以後這種事,別再來找我。”
那人沒說話,確認東西後,打馬去了。
片刻後,馬車又動起來,墨叔若精力不濟,堅持了半個時辰就睡著了。醒來時,窗外天色大白,身處地是個茅草房。穴道已經解了,但不知道那小賊去了哪。
隔壁有動靜,她爬起來,在門後探出個腦袋。“你……”
“噓!”遲天凜坐在床邊,伸出食指讓她噤聲。
不自覺真閉了嘴,眼神往下,挪到床上的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身上,看她蒼白臉色,似乎病得不輕,“她怎麼了?”
給那小女孩蓋好被子,遲天凜起身離開,關好房門時對墨叔若說了句,“肺疾,不過已經沒什麼大礙。”
想起昨夜那人的話,墨叔若似乎明白過來。“你答應幫他們偷君印,是要救這個小姑娘?”
他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墨叔若吸了口冷氣,隻覺一腔怒火沒處發。他是為了救人才去偷東西,她不能罵他。但偷的是君印這就不是小事,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沒忍住,氣呼呼道:“就算是為了救人,也不能去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君印一旦落入百越益手中,肯定會生靈塗炭的!”
不知道是在這亂世裏經曆了什麼,遲天凜時常掛在臉上沒心沒肺的笑意忽然垮下去,“百越起戰乃人心趨使,我不是什麼英雄,管不得那麼多。況且天下紛亂,燒殺搶掠之事多如牛毛,誰還顧得了誰!”
亂世成劫,一戰萬骨枯。就算他不去奪取百越印璽,戰事也會隨著別的導火線而發生,他說的都是事實,可這些話總歸說得極端自私了些。
“亂世之所以亂,其實目的都在止戈。我們管不了這天下會落到誰手裏,也管不了世道如何黑暗,但我們可以管住自己。”遲天凜年紀小不了墨叔若幾歲,但她覺得這孩子就是欠缺管教,“隨波逐流,這並不能成為做壞事的理由。”
墨家以大義為旨,墨叔若心地善良自然而然。隻是在遲天凜看來,仁慈者向來囉裏吧嗦。
他哼了聲,“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用不著你管。”
遲天凜實在還是小孩子脾性,墨叔若與他才認識不久,也不好再多說。“墨家惜才,你一身本領別浪費在這些不齒的事上。如果有一天想通了,就來墨家找我。雖然待遇比不過朝廷,但也好過你浪跡天涯無處可歸。”
她正打算離開,忽然被他一把拽住。
“你生氣了?”遲天凜側身低著頭,十分不願意認錯。他是個孤兒,從沒人對他說過關心話,他也從沒做過道歉這檔子事,畢竟有些丟臉。
墨叔若好笑,“明明是你在生氣。”
他反駁道:“我哪有!”
墨叔若食指抵著他的鼻尖,“嗯!”了聲,他立刻敗下陣來,嘟著嘴不說話。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有時候確實妙不可言。比如這次,遲天凜若沒有將她帶來,她可能就會把他當作壞人看待,再有可能還會派人追殺。
人心雖險惡,可也有至真至純的一麵,墨叔若從來沒看走眼過。
她歪頭打量,昨夜天黑看不太清,今日仔細一瞧,他雖長得可愛卻也還看得出是個男孩子。
“說起來,你既然隻是為了偷君印,為何要把我也綁走?”
他老實道:“想著你還蠻有趣的,拐來做我媳婦。”
“……”所以說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有什麼正經理由。
他湊過去,貼著她的臉自戀道:“說實話吧,我長得這麼好看,你是不是也喜歡上我了?”
“……”墨叔若繼續無語。
年紀小就是好啊,瞎說胡話還不用負責任。推開他近在咫尺的臉,捏了捏鼻梁,“我不與你計較。但是,我現在必須要回去,你別攔著我。”
“你要回夷關城?”他勸道:“百越益拿到印璽,不出這兩日就會攻城,你還是別回去得好。”
她搖頭道:“墨家一天不退,我就不能離開。倒是你,那百越益會不會出爾反爾未可知,帶著那小姑娘早些離開為好,我就當沒見過你。”
將他逐出事外,也是仁義而為。
“喂!”看著她的背影,他忽然喊了聲,“我們以後還會見麵嗎?”
墨叔若從馬車上把馬匹解下來,聽他這麼問,回了句,“也許吧。”這種事誰說得定。想起來又不免囉嗦,“你以後不要再偷東西,找個地方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