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墨叔若心慌,她抓住他的肩頭,“那你想想我,如果你因此死去,我會如何?”
宴絕淡然道:“惦念幾年也就忘了。”
“忘不掉!”她厲聲道:“怎麼可能忘得掉,你看不見我的臉也看不清我的心,所以你不懂!”
他愣了下,“我懂。”
她搖頭,“不,你不會懂的。”
空蕩的地下河再次安靜下來,宴絕不再就這個問題繼續辯論。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眼睛看不見的?”
墨叔若鬆開手重新坐好,從恍惚中回過神,“記得信陵送鬼節那晚嗎,我其實並沒有作畫,是寫了幾個字。”
宴絕躺在地上歎息:“原來那麼早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其實不知道的還有很多。”也不知今日過後還有沒有明天,墨叔若已經不想再把心中的那些小秘密隱瞞,“當年天目峰上,是我害得你失去了眼睛……我沒想到你隱藏得那麼好,整整四年,你騙過了所有人,包括我。”
“天目峰上?”宴絕奇怪,又似乎想起什麼。
墨叔若繼續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她輕輕擦去他唇邊的血跡,帶著溫潤淺笑,“那年剛到天目峰,我迷路遇見你,你對我說,‘怕什麼,我隻是想問你是否找不到回去的路’。”
宴絕驚訝,“那個女孩是你!”
她笑道:“我是不是也隱藏得很好。”
“我早該想到那就是你。”她原本就沒做什麼隱藏,是他自己沒有發覺罷了,“我記得醒來後已經身處山下,那時我問花瓷,她卻隻字不提隻說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你死了……”
墨叔若坐在他身邊一動不動,眼神望向遠處的黑暗,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初見時候。“倘若沒有遇見你,你就不會失去光明……”
“我……”他低聲道:“我並沒有怪你。”
“可是我怪我自己……”她哭的一塌糊塗,“你知道嗎……我喜歡了一個人很多年,從見他第一眼起時就已經傾心相許,但我對他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想到剛剛他說的話,她又否決掉,“不,不是陌生人,應該是個死人……你說可笑不可笑。”
空氣有刹那的凝結。
這麼明顯的表白,即使是個木頭也該開竅了。可這木頭並沒有反應,墨叔若也害怕聽到他的反應。
明明說好閻崖域脫險後從此就再不相見,如今這麼一番話,怕是他自己都要不見她……不過也好,至少是真的坦誠相待,沒有一絲隱瞞。
墨叔若以為他不會回複的,沒想半晌後他竟然開了口,吐出八個字,“既然如此,就放棄吧。”
這話無疑是最殘忍的拒絕。
她知道的,早就知道。
隻是此時此刻,她不想再管什麼身份地位,閻崖域一行已經是最後時機,她隻想知道,在百越相處下來,他是不是也曾對她有過一絲感情。
或許是不甘心五年感情打水漂,白白浪費了自己的真情實意。也或許是他的善心,讓她誤以為了那是感情。
如今得到他的回應,她不覺得傷心,而有些絕望。想到此後一生,連個念頭也沒得想,是該有多黑暗。
眼淚一顆顆往下掉,將眼神放回他臉上,身體卻仍舊一動不動,“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她就這麼看著他,眼神灼人,滿覆情誼,像是要把此後一輩子的全補回來。“如果此生再不能見他,就算活著也不會開心了。”她一邊笑一邊哭,慢慢閉上眼睛,身體一歪,昏倒在他身邊。
就在她倒下之後,宴絕睜開眼睛,他抬起手直到撫摸到她的臉龐,拇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毫無波瀾的眼睛裏,竟然也有絲動容,“我竟不知,你對我有傾慕之情。”
宴絕忽然發現,心裏有些奇怪的感覺縈繞不去,那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化作絲絲暖意纏繞在心頭。
隻是來不及深想,他的身體也漸漸沒了意識。
地下河道裏,隻有水聲連綿不斷。
迷蒙中,有紅色的飛花漫天飄灑。她趴在他身邊,半睜著眼推他,“宴絕……赤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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