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叔若低下頭,笑得苦澀。
也確實是視若無睹了。
“傳聞天目峰醫聖人的醫術堪稱華佗在世,起死回生不在話下,想來是不必再擔心的。”
墨叔若勉強笑了笑。雖然在天目峰待了五年,可自己終究是個外人。看著緊閉的屋門,她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睛,“師兄一路辛苦,你也累了,先回去吧,我自己等就好。”
項景佾道:“我知道你擔心花瓷,但你也要保重自己身體。不久前傷寒才好,這幾天你都沒怎麼吃東西,可別又餓出毛病,我先去找點吃的回來。”
她確實有點無力,點頭道:“也好。”
屋內,三人等著醫聖人把完脈,就迫不及待問:“情況怎麼樣?”
醫聖人搖頭歎息:“她從小患有隱疾,今日十年期限已過,五髒俱損、神經衰弱,老朽也是無能為力啊。”
玉華扶窨捂住胸口,身形晃了晃。
妘夭扶住他,擔心道:“師傅!”
他擺手示意沒事,對宴絕道:“阿絕,東西取來了嗎?”
“在這呢。”宴絕拿出一個錦盒遞過去,“我前些時意外找到了華瑩石,聖人看看可否能用?”
醫聖人聞言,驚得立刻站起來取了盒子打開。那錦盒中裝著的正是京樓雪胸口掉落出的那顆淚滴。天目峰傳聞中失散的七件寶物,沒想到居然還能找回來,醫聖人驚喜得老淚縱橫,“華瑩石乃上百種藥物汁液凝聚而成,對人體有奇效!”他轉身看著玉華扶窨,“上主,速速將玉石植入心髒,說不定能發生奇跡啊。”
妘夭道:“化石凝針極耗內力,師傅,讓我來吧。”
“不必,我自己來。”他握住華瑩石,走到床邊坐下,看著那張已無人氣的小臉,皺眉閉上眼睛,暗下提氣摧力,一道青綠色光芒在他拳頭裏發出,有血從緊握的手裏慢慢滴落,玉華扶窨卻像沒事人似的。他睜開眼,拳頭緩緩鬆開,原本形狀如淚滴的玉石已經變成一根比針還細的活水。
醫聖人轉過身避開,妘夭解了花瓷胸口的衣裳將她扶坐起來。
玉華扶窨旋轉手掌壓近,控製半空的玉石活水滲入胸口。直到全部進去,青綠色光芒才慢慢消失,而她的胸口上隻留下個被蚊子叮了一樣大小的針孔。
妘夭重新將花瓷放平。玉華扶窨站起來,雙手再次聚氣推動華瑩石效用遊遍全身,不到一會,原本呼吸微弱趨於平緩的胸腔,忽然又開始一上一下。
妘夭扶著站不穩的玉華扶窨坐到一邊,醫聖人連忙再替花瓷號脈,半晌後,聽得脈象穩下來才放心一笑,起身朝椅子上的扶窨抱拳,“恭喜上主,姑娘已經無礙。華瑩石確實神奇,再等一兩日過了融合期,想來就能好全了。”
玉華扶窨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輕鬆,“那就好……”
宴絕沒有說話,隻示意兩人離開。
玉華扶窨是個極穩妥的人,根本無需別人說那些沒用的關心。
三人剛出來,院中坐著的兩人就已經起身,快步走過去。
墨叔若傻愣愣地望著宴絕。
再一次見到他,她幾乎忘記了呼吸。
天目峰城主都有一種不同常人的空靈,似神非鬼,仿佛天生的,讓人有下跪拜服的衝動。禦寒訣修習越高,人就越顯得飄渺無形。月前分開時他還稍有人氣,今日近距離一看,五官輪廓變得立體,臉上消瘦得十分厲害,就連周身氣場似乎也更加冷了。想必他的功力又進了一個階層。
“小瓷怎麼樣了?”墨叔若望著他,若不是及時開口,他可能又要從她身邊視若無睹地走過。
宴絕沒有說話也沒動,他隻是站在那裏。妘夭看了她一眼,道:“小瓷沒事了,你放心吧。”
墨叔若含淚低喃:“我就知道會沒事的。”
宴絕靜靜站在那,頭也不曾回,“你什麼時候認識小瓷的?”
墨叔若低著頭,如實回答,“我在天目峰進修時,她幫過我幾次。”
他嗯了聲,“這裏沒什麼事了,去休息吧。”說罷三人走出院門,又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好似從來沒出現過。
項景佾看著出神的墨叔若,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提醒:“走吧。”
月上中天,屋外風緊。
墨叔若躺在床上,睜著眼睛麵無表情掉眼淚。
一夜無眠,實在難過。次日雙眼紅腫又精神萎靡,沒辦法隻能項景佾代去了宴席。
墨叔若也沒曾想到自己對宴絕用情至深已經到這種地步,--僅憑對方的態度就能難過得不能自已,也是挺能耐的。
墨叔若走出院門,失魂落魄四處遊蕩。
她也不明白,隻不過是幾月不見,心中的感情怎麼數倍增加了似的……
百越分開時就算是她不對,他也不能連看都不看一眼。本來自責就已經夠折磨了,沒想看到他,心中更是折磨……
墨叔若行屍走肉般,無知無覺竟然晃到了雪域天宮,若不是門前守衛架矛攔住,她可能直接就晃進去了。
“墨家叔若求見城主。”
聽到這句,守衛居然連問都沒問,就收了武器放她進去。
墨叔若其實對這地方一點都不熟悉。小時候的誤闖,再加上昨日,統共就進了雪域天兩次。隻聽說這是城主的寢宮,裏麵有多大,具體該去哪找宴絕,她也是不知道的。轉了好幾個庭院回廊,也沒見著一個人影。天目峰居於海上,一般都是沿海的十二宮守衛森嚴,七府管理閑雜人等,護衛也是日夜巡查,上到五宮地段,守衛基本就隻在某些必要經過處設置,而到了蒼穹處的天海城,連婢女都很少見了,更別說守衛。以至於迷路時想找人問個話,也無處可尋。
不過幸運的是,在湖心的八角亭裏,她忽然就看到了宴絕的身影。隻那麼一眼,心中就像山花開遍,春風十裏,憂愁瞬間煙消雲散。腳步迅速地穿過湖上九曲廊,奔向終點。
尤薑看了眼背對的宴絕,又看了眼不遠處奔來的墨叔若,懂事地朝另一邊邁步離開。
除了妘夭花瓷,難得還有第三個女人能在雪域天自由行走,他也是覺得挺有意思。
墨叔若氣喘籲籲停在亭外,不敢再近。
宴絕靠著矮幾休息,一手撐著頭,像是睡了。幾上酒杯雜亂,應該是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