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卿東從挎包裏摸出三串來,各自分了,一邊舔著一邊繼續趕路。
“啊,聽說這次考核,少主宴絕也會參加。”
花瓷哪裏顧得上他說什麼,倒是墨叔若一臉疑惑。有人聽他講話,他就更講得來勁,“你不知道!不過我也是道聽途說,這個宴絕是城主的徒弟,雖然沒有正式宣布,但似乎已經內定是下任城主。”
花瓷舔著糖葫蘆讚歎:“東東你好厲害,居然知道這麼多。”
“當然,我們渝江爻家跟嶺南的史記墨家可是世交。”
她咬著山楂望了一眼沒反應的墨叔若,又看回他,“你認識墨家的人!”
“怎麼了?你……你不會跟他們有仇吧?!!”
“胡說什麼。”推了他一把,用著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你認識墨叔若嗎?”
他同樣這樣回話,“嶺南墨家,墨公嫡親孫女墨叔若?”
“嗯嗯,你認識她嗎?”
“聽說過,不過好像得重病要死了,常年不見人的。”
“重病?”她這就奇怪起來,不過貌似有點意思~
“你怎麼突然問起她來?”
花瓷回過神,“哦,沒什麼,想起就問咯。走吧,去看爹爹師弟打架。”說著拽起墨叔若往前跑。
爻卿東奇怪道:“爹爹師弟???唉!你們等等我啊!!!!!”
烏丫丫一片人群裏,花瓷穿著鵝黃的襖子,脖子上掛著銀色的長命鎖項圈。她個子不高,卻拽著身後的少女往前跑,“快點快點,快趕不上爹爹師弟比賽了。”
等他們找個好位置停下來,台上的白衣少年已經輕而易舉擺平了對手。
花瓷嘟起嘴巴,“好氣哦,這麼快就打完了,我都還沒看到。”
身邊少女眼神莫名其妙癡傻起來。
花瓷推推她,“墨姐姐,墨姐姐。”
少女回神,“怎麼了?”
花瓷聳動著眉毛,一臉不懷好意,“你是不是看上我爹爹師弟了~”
少女滿臉通紅,好不容易憋出幾個字,“才、才沒有……”
花瓷天真偏頭,“為什麼,我爹爹師弟那麼好看,你為什麼不喜歡他,你喜歡他一下下嘛~”
“……”她臉更紅了。
“你要不要去見他,我帶你去見他怎麼樣~”
“……”少女抖了一抖,“我、我先回去了,下次見……”背影頗為狼狽。
花瓷看會墨叔若又看著爻卿東,“她跑啥啊?”
小爻往嘴裏扔了顆花生,“要是我,我也跑。”
她去搶吃的,“為啥啊?”
“因為你傻……”
花瓷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他腦門上,“再說打你哦。”
爻卿東捂頭委屈,“你已經打了……”
“嘁!”一把奪過他的花生,眼神再次望回台上。
墨叔若確實動了心,可能這個動心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隻是被花瓷一連串的話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她膽子實在是小,這些年全依靠著墨公,就像新藤纏樹而生,經不得一點摧殘打擊。
宴絕於她來講,太耀眼。她向往,卻不敢觸碰。你見過卑微到塵土裏的石頭嗎?那就是兩人最貼切的比喻。
這一通亂跑,自然是迷了路。她心裏害怕,卻不得不往前走,這一走就走了好幾個時辰。遠天邊夕陽西下,眼前卻仿佛變了個地方,大雪遍布,一片雪白。
她覺得有點餓,也覺得累了。彎腰縮進陌生亭廊的縫隙裏,天漸漸暗下去,四周空氣變得更冷。墨叔若精神恍惚,隻看到石橋對麵晃過一盞燈,走來一個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宴絕。
宴絕腳步輕快,本沒有發現她,斜眼瞄了一眼,以為是隻貓,腳步一轉,慢慢朝她過去,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個人。
眼前的小姑娘太過柔弱,實在不會讓人往危險方麵想。這雪域天宮從來不許外人進入,定是剛上天目峰的新人,不知地方,迷了路。
宴絕蹲在她麵前,提起燈籠照著自己。喊了她一聲:“喂,醒著嗎?”
墨叔若手腳冰涼,腦子麻木,但好歹還存著最後一點思緒。抬頭一看,嚇得半死,立刻又低著頭畏畏縮縮抱成一團。以為這樣卑微的自己,就像路邊的一株草、一顆石頭樣不起眼。
宴絕抓住她的肩膀,“你怕什麼?我隻是想問你是否找不到回去的路。”
墨叔若渾身一抖,慢慢抬起頭來,一雙大眼睛水汽朦朧。
宴絕輕笑道:“哭什麼,這雪域天雖然大,不也是人造的嘛。就算是你一個人,花幾個時辰總能走出去的。而如今你既遇到我,自然是省了那幾個時辰。走吧,我帶你出去。”
宴絕將她拉起來,自顧轉身離開。墨叔若倒也不害怕了,乖乖跟在他身後,依舊是畏畏縮縮的,隔了一丈遠的距離。
“你住在哪裏?”
墨叔若睜著一雙大眼睛搖頭。
“那你叫什麼名字,我好幫你去天機閣查一下。”
墨叔若眨巴著眼,再次垂下了頭。
宴絕疑惑:這姑娘不會說話?歎息著搖搖頭,“既如此,我隻管帶你去新人熟悉的地方,你自己按著來時的原路返回。”
兩人一路沉默,直到停在白天遇見花瓷的庭院裏。依舊是一前一後站定了。
“這裏想必你應該是認識的。”宴絕轉身看她,“天已經很晚了,快些回去吧,免得受罰。”說罷將手中的燈籠塞到墨叔若手裏,越過她走遠了去。
墨叔若提著燈籠,靜靜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最後,卻是連句謝謝都沒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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