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浥塵(3 / 3)

同樣是女人,雲身上卻有許多春身上沒有的東西,當這些微弱的差異被敏感的米無限放大,米就有些暈頭轉向了。譬如同樣是感情,雲總是能像幽魅的狐狸一樣,留給你意猶未盡的風波;同樣是做愛,雲卻能帶給你一種風馳電掣,縱橫馳騁的激情體驗;同樣是飯桌上的白菜,米吃起雲做的菜都要爽口許多!於是,春的落敗開始成為不爭的事實。

如果生活總是能一帆風順,那或許生活就不是生活了。當米和雲相處一個月之後,他開始產生強烈的厭煩情緒,這樣的情緒猶如瘋狂生長的亂麻,令他痛苦不堪。

生活中的雲是一個毫無目的的人,她對於生活的態度就像駱駝遇見了綠洲,完全出於本能的生活。報刊雜誌、新聞廣播裏的各類信息是她打點生活的主要調味品,各類明星人物的一句話就可能成為左右她生活的一個路標。廚房裏整箱淡而無味、口感極差的辣椒醬就是雲盲目跟風的傑作!米清醒意識到,他對雲的愛是一種對世俗生活的盲目崇拜,現在他清醒過來了,要毫不猶豫的和這種生活狀態告別!於是他和雲猶如在茫茫人海中相識一樣,又很快在茫茫人海中走散!

五、霜降

夏對於婚姻的態度是堅決的,那就是婚姻就是墳墓,誰要是跨進去了,等於所有生活的品質和希望都埋進了土裏。這幾年裏,她寧願自己一個人生活,一個人體會黑夜中茫茫不盡的孤獨,也不願意輕易考慮婚姻的問題。夏身邊不少人已經結婚了,孫就給她寄來過一張和妻子的合照,女方容貌嬌好,成熟的氣質透露出事業女性的幹練作風。夏對於照片的看法很冷淡,她固執地認為孫對於愛情太過隨意,這樣的愛情隨處可見,幸福從哪裏來!愛情是物質的,但是它在夏的哲學追問下似乎都不能成為人群幸福感的穩定來源,那麼什麼樣的愛情才能帶給我們幸福呢?

夏樂於去參加同事、朋友的婚禮,在婚禮上給他們送去真摯的祝福,見證戀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之一。她在婚禮的現場中就像一個偵探,敏銳的感受婚禮現場的氣息,她在許多婚禮的現場沒有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幸福感。嚴格的,她太渴望體驗幸福感了,可是畢竟是別人的婚禮,她的體驗是有限的。

一次,在一場婚禮的現場,她奇跡般地發現了那種令人難以抑製的幸福感,然後她喜極而泣,緊緊擁抱了那對戀人。

那一對戀人是他的鄰居,都在一個研究所工作,男女經常在一起討論工作發展成為戀人,戀愛中男方經常為女方寫一些詩歌,女方則自己製作一些手工藝品,即使一條圍巾也是費盡心思,做到既漂亮又脫俗。婚禮的儀式很簡單,在一個中等飯店擺了兩桌,邀請了一些要好的朋友,飯桌上彼此把掌勸酒,海闊空,十分盡興。新人就坐在大家中間,盡情暢聊。新娘化了淡妝,隻在發際插了一枝新鮮的玫瑰,卻顯得十分明豔動人,新郎衣著和日常沒有大的區別,還是那股侃侃而談的架勢。

婚禮就這樣愉快地進行著,夏感覺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一股力量托起,身體處於一種十分忘我的狀態,內心的體驗妙不可言,周身都是隻有春才能體會到的暖陽融融的感覺。她堅定的告訴自己,這就是內心一直尋找的那種感覺,她就要被幸福感淹沒了!離別的時候,她緊緊擁抱了那對新人,在心裏默默送去他的最真摯的祝福!

夏回到家裏,一個人大哭起來,她不清楚自己是因為高興大哭,還是因為失落大哭,她感覺自己隻想這樣一直哭下去,痛快的哭,酣暢的哭,一刻不停的哭……這是一種難以言的感覺,隻有這樣情不自禁的大哭才能釋放出來……愛是什麼,幸福是什麼,夏在大哭的時候,感受到了愛,感受到了幸福!

六、雪

米又回到了春的身邊,春接受了米的道歉。他們在經過仔細討論後,決定抓緊時間結婚。在拍婚紗照的時候,米的內心是五味雜陳的,他承認自己現在已經完全是一個平凡的人,與春的的婚姻也隻是遲早的事,可是他的內心隱約有一些別樣的感覺,那是一種風吹起沙粒、動搖樹枝的感覺,那是一種充滿了伐木的篤篤聲的不安的感覺,那是一種春花凋謝即將結出果實的感覺!有一些幸福,有一些焦慮,還有一些莫名其妙和不由自己。他感覺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催促自己馬不停蹄地往前趕!米想,這就是結婚的感覺吧!

出門的時候,他看見一對燕子停在了路邊的電線上憩,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後來就貼著樓房飛走了,這是一種多麼熟悉的感覺!

他們結婚的時候,春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親朋好友直誇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新娘!米也是英氣十足,西裝筆挺,發型做的一絲不苟,足足花了半個時。一切都在十分熱烈的氛圍中有序進行著,婚車,婚宴,親友,祝福,音樂,酒杯……米清楚的記得,婚禮接近尾聲的時候,一簇禮花打上空,打破了夜的寂靜,炸了開來,綻放出令人眩暈的光彩!

春是一個實用主義者,可是當婚禮真正到來的時候,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她感覺自己不是因為被幸福的閃電擊中而方正大亂,不是因為米的最終回歸而狂喜癲狂,不是因為親友雪片般的祝福而忘乎所以。她覺得自己內心的感覺是害怕,是驚魂不定,是大難臨頭!

從春以後的生活來看我,我們不得不承認,春的預感是有理由的,她所經曆的正是一個實用主義者必然的悲劇!當現實生活的真實程度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承受範圍,他們會立刻表現出脆弱而敏感的本性,完全被生活所俘虜!春現在就是自己生活的俘虜,她沒能跟上眼前生活的紛繁繚亂的變化!

春渴望幸福,渴望被愛,可是她卻不希望付出最大的代價~她的肉體和精神的自由。她的內心似乎一直存在這樣的信念,實用主義是神聖而自我的,不容侵犯的,她從內心深處認為做愛和誰都可以,但是做愛的主動性必須牢牢抓在自己的手裏。現在,她被自己的愛牢牢束縛,追求自由的本能讓她產生解放自己的衝動!婚後僅僅第五,這對信誓旦旦的戀人就吵的不可開交,至於原因,他們一時都不上來,隻是都感覺這樣的爭吵在所難免!

那年的冬極冷,夏一直躲在家裏,她開始遠離愛情,每留給自己大量時間,思考問題,關於愛情,關於生活,關於人生……她發現愛情可能並不是自己最需要的,她迫切需要的是對自我的關注和了解。盡管自己曾經那樣的渴望愛情,可是現在理性思考所散發出的光輝更吸引她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