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死亡是極限已至 還是極限的消失生死派對(3)
12:00,滅了燈,聖桑點燃了骷髏裏的蠟燭,開始演奏,先是古諾的《聖母頌》,李瀾隨著琴聲演唱,那悠遠純淨的歌聲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接著聖桑和一位男士用鋼琴和小提琴合奏克萊斯勒的《愛之悲》、《愛之喜》,舒伯特的《夢幻曲》、馬斯奈的《泰伊斯冥想曲》、畢夏普《甜密的家庭》等曲子。中間大家喝了很多酒,跳了舞。我看裴紫已經被人拉進了舞場,便邀了譚真,譚真告訴我她也要去歐洲了,我問她是不是還回來?她說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聽她這麼說,我心裏突然傷感起來。在我看來,譚真是滬上新生代女畫家中最出色的,她的畫鮮豔、淩厲、張揚,有一種神秘的觸覺感,雖說她也是江浙人,但她對顏色的理解和滬上那些畫家完全不一樣,仿佛她不是在亞熱帶陽光下長大的一樣。
適度的酒是好的,它使人放鬆,使人陶醉,讓人忘記身在何處,又是和誰在一起,忘記明日的太陽何時升起。
我大概喝了整整一瓶馬丁尼酒。我們大家都喝得很多,但是沒有人醉倒,這是最好的結局,熱烈的稍稍有些滑邊兒的派對,但是,沒有人跌倒,沒有人次晨起來大聲嘔吐。
淩晨1:00,聖桑,開始演奏他新近創作的曲子,他說,這些曲子是他看了我在《長城》上發的一個係列隨筆後寫的,分別叫“窮愁”、“陶醉”、 “墜落”、“暈眩”、 “悔恨”,都是用回旋曲式寫成的。這些曲子一氣嗬成,有內在的邏輯聯係,又相互獨立,那些跳躍性很大的樂句非常精彩,結束的時候,在最後一個音符的餘音裏,我甚至看到了聖桑的淚水。
演奏結束,聖桑把大家聚到一起,在鋼琴上彈奏了一段《婚禮進行曲》的旋律,說:“今天是我和譚真的婚禮,祝福我們吧!”
對於他的宣告,大家一點精神準備都沒有,所以好一會兒沒人反應過來。聖桑看大家驚諤的樣子,又解釋說,這次歐洲巡回演出譚真和他一起去,旅行結束以後他們將在德國定居。
接著,譚真為大家朗誦了一首詩,穆旦的《他們死去了》。
譚真為什麼朗誦這首詩呢?回到家以後,想了很久,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倒是,聖桑為譚真詩朗誦伴奏時彈旋律那段旋律被我記住了,後來想起來那是回旋曲《暈眩》的一係列變奏。悠然、飄逸,有一種方死方生超脫在裏麵。當然,這是我聽出來的,也許和聖桑的演奏本身沒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