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別處可去,遞了辭呈就回了明月姐那裏。她已經出了月子了,小家夥震震也帶得很好,睡得好,不怎麼愛哭鬧,陸秋朗問我怎麼上班上一半又不去了,我說不想上班了,要不叔叔你就請我當保姆吧,我很會帶孩子的。
陸秋朗笑著敲我的頭,看見我回家來住,他倒顯得比誰都開心。
我突然辭職,突然離開,連駱雲都沒告訴。那兩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哼哼!
不過,卻有一個人知道我的下落。忠叔打給我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月後的事了,他語氣很慌張:“不語,你怎麼又換了號碼,害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
我看向明月姐,她正在逗孩子,可是不是她說出去的,又是誰告訴忠叔我的號碼的?
我連忙安撫,忠叔道:“沒事就好,陸少爺前幾天送了請貼來,說是要結婚了,請您勿必要出度。”
忠叔說的陸少爺,我還有點想不起來是誰,就聽忠叔又道:“就是以前和野瞳少爺走得很近的那位。”
忠叔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他說的是陸子,還記得去年他來我店裏買花,當時就說他女朋友很喜歡我店裏的花,說是要帶他女朋友過來看看。我也還興致勃勃的說要見她。卻哪裏料到中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
我說:“啊,好,我知道了,什麼時候?”
忠叔說了時間,就在半個月後。陸子的婚宴,當然得去出席,隻是這一露麵,豈不是又要暴露在那兩個男人的視線裏?君長謙不一定會去,但岑野瞳是一定會去的,也或者,這個機會是岑野瞳製造的,這兩隻現在是要公平競爭呢?
正要掛電話,忠叔又道:“不語,還有件天大的事,要跟你說一聲。”
我等待著他說的那件天大的事,忠叔吞了口唾液道:“就是,野瞳少爺,他還活著!”
忠叔對我的這份心,不禁讓我心頭一暖。忠叔還是一如既往的關心著我,一知道野瞳的消息,立即就告訴我,這麼些年,他也知道我對於野瞳的愧疚和自責吧。
見我沒有回應,忠叔又道:“他還進了君氏,現在是君氏的總裁了呢。”
當初君長謙在君氏的職務如今被岑野瞳取代,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忠叔估計是平時一個人在家呆著也沒人說個話,許久不曾給我打電話,這一接通,就恨不得把知道的所有都一股腦兒的告訴我。
“前兩天來看我,哇,長得越發俊俏了。”忠叔說到這裏頓了頓,想著以前我們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又道:“啊,那個,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笑了笑,曾經喜歡過我的男生,現在變成了更優秀的男人,忠叔是在為我驕傲吧。
“不打緊的忠叔。”我笑道:“我前段時間見過他了。的確,比以前更帥了。”
“那你們……呀,不對,你應該是和少爺……”忠叔在那頭喃喃自語,想著忠叔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海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禁微微心酸。
我打斷他的話,換了話題:“忠叔,您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忠叔道:“還好,還好,就是吧,有時候容易忘事兒。上了年紀,畢竟是比不得年輕人了,忘性大。對了,我剛剛要說什麼來著,哦,野瞳少爺要和小晴小姐訂婚了呢。“
果然是年齡大了,我逗了小震震一下,拿著手機走了出去,外麵,冬陽正好。
我說:“訂婚日子定了麼?”
忠叔說:“聽說是在農曆十二月二十六,新曆是什麼日子我得看一下。”
我翻了下手機日曆,隻剩兩個月不到的時間。這麼急迫,他們搞得定麼?
“不語,你還好麼?”忠叔問我,我點頭道:“還好。對了忠叔,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忠叔問我什麼事,我想了想道:“電話裏麵不太好問,這樣吧,陸子婚禮的時候,我回家一趟。”
忠叔道:“那敢情好。你什麼時候因來?我去鄉下摘點你愛吃的菜。”
忠叔對我的心,從來都是這樣熱烈純樸的。
我連連應著好,收了電話去見明月姐。
“怎麼?要走了啊?不是說好當保姆的嗎?”明月姐不曾看我,自顧自推著寶寶曬太陽。
敢情是聽見我講電話了,我點了頭道:“有個同學結婚,帖子發來了,我回去看看。”
明月姐歎了口氣道:“知道,我也不攔你,隻是自己想清楚,跟著自己的心意走。”
我詫異的看她,明月姐像什麼都知道,又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移開了目光。敢情我現在躲在這裏,隻有我自己一個人以為在躲,而大家都知道?好吧,掩耳盜鈴的活學活用,難怪忠叔會知道我的電話。那麼陸子結婚,又會是誰的契機?
這兩個男人,還真是夠了!
提前兩天回了海邊,忠叔來開門,見了我,幾乎就要流淚了。這次不見,時間的確長了點兒。我抱了抱忠叔,徑直走了進去。
還記得走的時候,敏敏還在,這次回來,她已香消玉隕。
人世間的變化無常總是教人感歎,我把買的東西遞給忠叔道:“忠叔,我以前說,我賺錢了要給你買東西。這個,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忠叔笑道:“喜歡,喜歡,我們家不語都長大了,長大了。”
不禁有些鼻尖泛酸,我抱住忠叔道:“對不起,以前說畢業了就要回來,要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我沒有做到。”
忠叔道:“你現在回來也不遲。”
忠叔的話,我愣了一下,現在回來也不遲,倒也是,君長謙的重心在Q市,應該不會回來,既然如此,我在家裏陪陪忠叔,繼續開我的花店也無不可。
我沒有立即答應忠叔,而是拉了他,問我上次在電話裏想問的那個問題。
“出了什麼事?看你麵色這般凝重。”忠叔有些忐忑,一麵解釋道:“以前,少爺對敏敏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少爺隻是難過敏敏小姐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又病入膏肓,畢竟是小時候共過患難的,但是少爺隻把她當妹妹。”
我想我回來之前就知道了君長謙愛的是我,所以對於忠叔的話也沒有太大的觸動,隻是笑著道:“忠叔,我要問的不是這件事。”
忠叔安定了一下道:“那你是相信少爺了?你不知道,當時你那樣走掉,少爺整夜整夜的失眠,一下子瘦了十斤下來。也怪我,沒有眼力見……”
雖然知道也許君長謙那時候不太好過,但親耳聽見忠叔這麼說,心裏還是扯了一下下的疼。
我笑道:“我知道了,但是,忠叔,我要問的,真的不是這件事。”
忠叔疑惑的看著我,我問他:“忠叔,你是什麼時候跟在君長謙身邊的?”
忠叔微微皺了皺眉道:“他十六歲從韓國回來之後。關於他的事情,我以前也聽說過一些。但是畢竟沒有親手服侍,感情總沒有那般深。倒是之前服侍太太的細嬸和我關係處得不錯,太太死後,君老爺子把少爺和二夫人接回家來,細嬸說二夫人和大夫人有幾分相像,挺投緣的,便自動自發的去照顧了二夫人。
後來二夫人離奇失蹤,少爺被送出國,細嬸也瘋了,在君宅,老爺子也不允許誰再提起二夫人半個字,後來家裏出了事,老爺子把少爺接回來,但誰都知道少爺被流放出國幾年,回來也不會得寵,所以沒有人願意去照顧他。因著之前和細嬸關係好,老爺子在問的時候,我便答應下來。之後就跟在少爺身邊了。
少爺啊,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誰對他好,必得是幾倍的還回去。老爺子把他接回來,每天都親自帶著,除了功課之外,還要去集團學習。十六歲剛從國外回來的孩子,每天比別人花費數倍的時間和精力。我時常見他很晚睡又很早起,隻能給他多燉些湯補補身體。
哦,你看,真是人老了就愛嘮叨。不語啊,出了什麼事了麼?”
我搖頭道:“沒有,沒出什麼事。”從忠叔的描述中不難猜出,君家曾經發生過很隱秘的事情。
“忠叔,君長謙真的姓君麼?”我隻是在試探,君長謙的秘密並非誰都可以知曉的,但是,之前我曾經聽過忠叔和君長謙在聊天,說要一舉反擊的話,想必和金秘書一樣,已經知道了君長謙的身世。
忠叔看著我,我也直視著他,一眨不眨,我希望忠叔能夠信任我,即便幫不上忙,也許也能出自己的一分力。
忠叔道:“你知道些什麼了吧?唉,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了。
少爺十八歲生日過後,已經把大學課程全都修完了,君老爺子隻是將他的名字掛在學校,卻很少回去上課,大多時候,都跟著他出入公司。君爺爺的身體每況愈下,集團裏的那些股東又蠢蠢欲動,老爺子便有了盤算,等少爺生日一過,立即到集團接手他的事務。
在接手之前,君老爺子要給少爺挑一位助理,說白了,就是牽製少爺的人。這人又不能太心腹,以免引起少爺的警惕和反感,把他這兩年做的父慈子孝的場麵給破壞掉。所以特地外招了一位。”
“金秘書?”我驚訝的問道。
忠叔道:“沒錯,就是金秘書。離少爺十八歲生日還有一個月的時候,金秘書忽然帶少爺去了個地方,我記得那個地方,是大夫人的娘家楚家。金秘書告訴少爺,他並不是君老爺子的孩子,而是楚家二小姐和一位街頭藝術家生的孩子。”
藝術家?難怪君長謙的琴藝了得,畫畫也是無師自通。
“少爺不相信,但是金秘書不知道從哪裏收集了那麼多的證據。有楚二小姐和街頭藝術家的照片,還有少爺小時候他們一家三口生活的照片,照片都已經泛黃了。”
我覺得詫異:“金秘書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那麼多?”
忠叔道:“據他自己說,和楚二小姐是青梅竹馬,起初楚大小姐愛上了他,但他隻喜歡楚二小姐,偏偏楚二小姐生性自由,喜歡冒險,很快對一位街頭藝術家一見傾心。並且不顧家裏反對,離家出走和那位組建了家庭。金秘書找過她很多次,都被拒,傷心之下出了國。楚家家大業大,楚老爺隻剩下楚大小姐一個女兒,雖說楚大小姐希望跟著金秘書離開,但奈何金秘書並不愛她,且家裏的情勢也不容許她離開,當時楚氏有一位年輕小夥子倒是很得力,也很奮進,楚老爺看上了他,培養他當繼承人,並且把楚大小姐下嫁給了他。這位就是後來的君老爺子了。”
這故事似曾相識,仿佛像我曾經看過的一兩部電視劇,第一次聽見關於豪門裏的這些事情,我半晌說不出話來。
“君老爺子娶了楚大小姐,生了長生少爺,楚大小姐產後抑鬱,在長生少爺三歲的時候,下人沒有看住,投湖自盡了。楚老爺一病不起,君老爺子全權接手了楚氏。但他真正接手過來之後才發現,楚老爺並沒有把全部的股權交給他,在楚二小姐的名下,還有一大半的財產。君老爺子找到了楚二小姐一家,用盡手段陷害少爺的父親入獄,終於在少爺的父親去世五年後,楚二小姐和少爺走投無路,被所謂的姐夫接入君宅。
在君宅生活的兩年,細嬸和楚二小姐說了很多關於楚大小姐的事情,楚二小姐看清了君老爺子的真麵目,要帶著少爺離開。君老爺子讓她交出股權便準她們離開。楚二小姐沒有辦法,偷偷讓細嬸寄了照片和信給金秘書,向他求救。但金秘書還是晚了一步,等他回來,楚二小姐已經失蹤了,而少爺也被送到了國外。
金秘書說他找了很久,非但找不到楚二小姐的下落,也找不到少爺的下落。他一直關注著君氏的動向,後來利用君長生與君老爺子的矛盾,利用聶素雙的忌妒心,推波助瀾,讓君長生出了一場車禍,自此性情大變,君老爺子迫不得已,把少爺接到身邊。
他一直在等少爺長大,希望他能幫助楚家報仇雪恨。但自小對於生身父親沒有任何概念的少爺對這兩年來照顧疼愛他的君老爺,還存在一些感情。金秘書的話雖然在他的心裏投下了一些影子,但是少爺並沒有打算要報仇,隻是離開了君宅和君氏,和俞北、思源他們合開了工作室。
金秘書一直不曾放棄過,但少爺的意向也很難動搖,如果不是因著後來君老爺對小姐和野瞳少爺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估計到現在,少爺的生活還會是平靜的。”
聽了這樣的一個故事,我忍不住唏噓,君長謙的身世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痛苦不堪。可是,他卻用那樣痛苦不堪的經曆,給了我那麼多的幸福。
“那麼,小晴爸爸是怎麼回事啊?”我問忠叔,我想隻是被這個故事給吸引了,所以忍不住想知道更多關於君家的事情。
“大少爺和大夫人很像,生性溫和,對於家族企業沒有過多的企圖,這一點被君老爺子嫌棄,可這越逼迫啊就越難遂願,大少爺幹脆高中住校,大學更是跑到北邊兒去上了,四年才回來一次,一回來就帶著個姑娘回來,說是認準了那姑娘,要和那姑娘結婚。把老爺子給氣的。
偏偏當時那姑娘懷了孕,老爺子隻得讓她留下來了,卻是打死也不同意大少爺和那姑娘結婚,等那姑娘生下了小晴小姐,老爺子就把她送走了,據說給了一大筆錢,當時大少爺狠狠的傷了心,對老爺子是恨,卻對小晴媽媽更恨,把一腔的恨意都轉化到了工作上,倒是把君誠做得像模像樣。
小晴一周歲的時候,君老爺子宣布了大少爺和聶素雙的婚訊。當時聶家的生意正走到瓶頸,君老爺子打算收購聶家的產業,但聶老板不同意,最後兩家聯姻,聶家的產業交由大少爺來管理。
大少爺也是一表人才,聶素雙見到大少爺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但是大少爺被女人傷透了心,對聶素雙也很是冷淡。兩人結婚之後,聶素雙倒也是個好姑娘,對小晴很好,對大少爺也很好,事業上還能提出一些見解,君老爺子對她也是另眼看待的。
但是大少爺對她的態度從來不曾變過,聶素雙開始天天和大少爺爭吵,家裏沒有寧日。我聽一些傭人說,聶素雙未出嫁前就有一個青梅竹馬,對她很好,因為大少爺不曾給過她一些愛,聶素雙時常晚歸。這些,君老爺子似乎都知道,後來她倒是像在挑戰大少爺一般,更把人帶到家裏來了。
還記得那天下午,大少爺和聶素雙大吵了一架,有人聽見聶素雙提到了小晴的媽媽,說是查過了,小晴的媽媽並沒有拿著錢回北方,而是一直都在S市的某個地方生活著,等待大少爺和小晴小姐去見她,前不久才在貧窮裏死去。就是那天,大少爺摔門而去,發生了車禍,自此之後都隻能在輪椅上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