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夢從楓林禪寺回來,便開啟了自我救贖之路。她深知,接收一些開導是一個層麵,把開導轉化成自己的行動,又是一個層麵。很多開導都需要反複灌輸,才有可能起作用,都有個過程。她想好了,以後每個月到楓林禪寺呆上一兩,聽聽悟明的開導,體會一下禪境。
晚上,她躺在床上,反複聽著《自我救贖》悠揚的旋律,把歌詞也背了下來:
那些馨香柔軟的幸福
已墜入深處
蒙上青春幻化的塵土
多少辛酸換萬人的矚目
卻用多少時光去習慣高處
哪裏不勝寒誰又能清楚
那裏沒有滿足誰又領情
欲望像是解不開的金箍
套住了瘋想的頭顱
那些渴望不及的幸福
藏進歲月的衣櫥
蒙上光陰幻化的塵土
婆娑的世界無盡的沉浮
放下才能自我救贖
誰也不能逃脫宿命
這不安的旅行
像是不公正的旅行
再多的掙紮也不行
放下才能自我救贖
她想,怎麼還是對那個人撇不開,放不下呢?當花瓣離開花朵時,還有暗香浮動,何況人呢?暫時不聯係,放一放。
那,莊曉夢和林平之來到楓林禪寺,悟明講到了禪。
佛學裏講“有受皆苦”,隻要是感受都是苦。經常我們接觸禪學的人會問什麼是禪。“禪”是佛教中最核心的修行方法,它的意思是靜慮——安靜狀態下的思維和觀察。佛教傳到中國以後,經過一段時間的流變,和中國文化相融合,出現了禪宗。禪宗是中國佛教的核心和精華。禪宗之“禪”,它是指智慧,智慧的心。如果你問禪宗的人什麼是禪,他會禪就是心,因為一切眾生心裏都有智慧。同時禪也可以指獲得這種智慧的方法和得到這種智慧之後的境界。
今主要兩個字,歸屬。
我們學佛、學禪,首先會遇到一個問題,就是歸屬的問題。歸屬幾乎可以是人作為個體的一個普遍的需求。我們在古今中外的文學作品、哲學著作裏麵,會一再地碰到他們對人類、對個體的人在生命旅途中這種孤獨處境的思考。唐朝詩人陳子昂有一句名詩:“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泣下。”這句詩寫出來,肯定也有他自己當時的一些生活背景,但是他也從形而上的角度,描繪出一個個體的人來到這個世界,那種孤獨、愴然的感覺。地廣大,時空無限,一個個體的人幾乎是被動地來到這個世界,他的歸屬在哪裏呢?
《大乘無量壽經》裏有一段話,也描繪了人的這種處境:“人在愛欲之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苦樂自當,無有代者。善惡變化,追逐所生,道路不同,會見無期。”這段話很有文學意境和哲學深度,這裏麵有四個“獨”:“獨生獨死”,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沒有人給我們做伴,是“獨”的;死的時候更不會有人陪我們死,所以佛教裏有一句話叫“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人死的時候,什麼都帶不去,隻有我們過去所做的善業惡業——當然這個業是投射在我們內心的——會跟隨我們到下一世。“獨去獨來”,其實你們想想,人生的“獨”不光是這四個,你做很多事情,你的感受隻有自己知道,你創業的艱辛、很多的問題都要自己去麵對。我們生病的時候沒有人能代替我們痛,即使是孝子孝女也不能,所以“苦樂自當,無有代者”。《地藏經》裏也有這樣的話,“父子相逢,無肯代者”,就是即使親如父子,但是人生的一些遭遇、感受也沒辦法互相替代。
西方哲學家關於人的孤獨處境也有很多表述,像存在主義哲學所描述的人是很可憐的。那麼這樣一種處境下的人,他必然會有尋求歸屬的需要和行動。
這種歸屬主要有三種:
第一種是族姓的歸屬。這是指我們的家庭、血緣、宗族,還有你所置身的種族。中國古代的家庭和現代有很大差異,古代的家庭非常之大,所以《大學》裏講“修身齊家治國平下”,那時候要齊的“家”,不是我們今三個人、兩個人的家,那是一個很大的家族,我們從《紅樓夢》裏可以仿佛見其一二。在那樣的大家庭裏,一個人在成為社會人之前,已經先在家裏接受了道德訓練,乃至很多非智力因素的培養,比如處理人際關係、合作能力等等。我曾經接觸過一些這樣的婦女,她們特別善於做一個團隊的協調工作,事後問她,果不其然,她曾經生活在一個比如“四世同堂”的大家庭裏麵。在那個大家庭裏,這個婦女隻是一個兒媳婦,但是因為人事複雜,所以她練就了出色的協調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