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山哭啊哭啊,直哭得岔了氣,咳了幾聲後才停了下來,看著一雙眼睛已經腫得不像話,妝也哭花了大半的女兒,心裏懊惱,用力拍了下自己大腿,“啊呀!不能再哭了,得把妝補上,補上!”
紀五福重新被人按回凳子上,擦淚的擦淚,補妝的補妝。
“咳,佩娘,我們先出去。”免得等會兒看著看著又哭起來,太丟人了。
“嗯,小解已經快要到了吧?我們去門口等著。”王佩娘想起正往紀家趕來的乘龍快婿,方才那突然而起的悲慟一掃而空,再度眉開眼笑,哼著小曲兒挽著紀青山的臂彎出了門。
“姑娘與爹娘的感情可真好。”張喜婆笑道,把口脂紙遞過去,“眼淚都要把口脂哭淡了,來,快補一個。”
紀五福依言抿住那豔紅的紙,片刻後才放開,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爹和娘唯一的孩子,所以難免有些舍不得。”
“沒事沒事,嫁得又不遠,可以時常回娘家看看呢。”張喜婆說著,一邊給她補一些水粉,突然想起一句歌詞,哼了起來:“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老人不圖兒女為家做多大貢獻啊,一輩子不容易就圖個團團圓圓。”
可不是嗎?爹和娘從來不盼著她能嫁得多富貴,隻盼著她不會老來無依,隻盼著平平安安,好好地活著——紀五福聽了這詞兒,眼底再次泛起淚花兒來。
張喜婆忙住了嘴,有些訕然,“這是從丞相府裏流傳出來的曲兒,我一時忘形就唱了起來,姑娘別……”
“沒關係的。”紀五福道,丞相府麼?“不知丞相府中,大公子可還好?”
這姑娘,原來還認識京城裏的高官貴人?這就難怪她能請來那一般人不輕易能請動的好命婆了。
不過,哪有新娘子在上花轎前還問起別的男子的?可是看她神情坦然,落落大方,又不像是有私情的樣子,張喜婆便直言道:“據聞前些日子不知道打哪回來,一直昏迷著,有大夫診了脈,說是這兩日就能醒。”
紀五福頷首,不再言語。
...
...
接下來的事情十分順利,解無冬領著八抬大轎準時到了紀家門前。
背新娘子上轎的人通常會是新娘子的舅舅或兄弟,但紀五福沒有舅舅,也沒有兄弟,一陣吹拉彈唱吵雜聲間,蓋著蓋頭的她聽到了一個幾分熟悉的聲音,緊接著她便能感覺到身前蹲著一個人。
是誰?
之前她竟忘了問,爹和娘會安排誰來背她上花轎?
她好奇的手按上那人的肩膀,趴在那人背後的時候,那陣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她不由得脫口而出:“師父!”
來者,正是蒼耳子!
可是,可是,他不是說他不喜歡熱鬧,所以不管她怎麼讓人去請去勸,他就是死活都不出來的麼?
現在怎麼……
她又是驚喜又是感動,心中一時百味陳雜,思索了一下,裝做不經意地摸到了他的下顎。
蒼耳子下顎瞬間繃緊,很快又放鬆下來,“哈哈,小丫頭,還知道試我一試。”
他的易容術,根本沒有人能看出來,沒想到這丫頭虛晃一招,他就徹底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