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聖門,通往臨極殿的必經之地。
殿外,門內,左封隻是靜靜的等候,日日如此。左封不似景之行、律焱玨那樣的陰柔之美,左封生來陽剛,若是戎裝在身豈是一句英雄氣概可及的。高牆深院靜得出奇,他仰頭,那牆內枯樹枝杈耐不住性子探到了外頭,真的太靜太靜,風聲蟲鳴皆在耳畔。身子斜依著那高高的朱紅色宮牆,眼眸半合。
恍然間,一雙柔若無骨的柔荑輕輕覆上他的雙眸,身後悄然騰起一股淡淡的女子香,左封身子一顫,他拉下那雙小巧的手隻是並未觸及,僅是觸碰衣袖,轉過身來,俯身行禮,正色道:“參見公主。”
鵝黃的鬥篷下女子嬌小,眉眼間透著嬌俏,眼角微微吊起,嘴角上揚,襯著海棠紅的衣裙顯得是張揚跋扈,而那容顏卻是些許的稚氣未脫。
任性、傲慢如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受盡萬千的恩寵。她景之亦,封號未陽,景之行的胞妹,一母同出,景之行足足長了她十歲。大昭唯有她一位公主,因而備受父兄的寵愛,她未陽更是猶如明珠,千金之寵。
未陽眉眼飛揚,那小巧的耳垂上的東珠耳墜晃動著,在晨光下熠熠生輝,她說:“免禮吧,又無旁人,何需多禮?”未陽未帶隨行宮娥,唯有她一人,她向來如此,不願受那宮中束縛,更多的是她不願同左封如此生分。
左封跪謝,眉眼英挺,幹淨利落,沒有多餘的隻字片語。
未陽帶著些許稚氣的俏麗,“在等大哥下朝?”雖是知曉,但未陽還是如此開口問道,她知道她和左封之間說的唯有如此,再也無他。
左封隻是點點頭,“回公主,是。”他一言一語規規矩矩,謹遵禮法。
未陽見他不再言語,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手指纏繞著鬥篷的係繩。裙下,未陽俏皮地踮著足尖不著痕跡的漸漸貼近左封的身側,她真的瘦小,與左封並行,她隻及左封肩頭,她看著左封的寬厚的肩頭,有些許的癡迷。
依稀記得那年大皇兄景之行凱旋而歸,左封結伴同行,馬背之上,左封一襲戎裝,是那樣的英雄氣概,她看在眼中,覺得那是大皇兄都不及的英姿。
父皇說,好女兒當聘嫁於大英雄,她問大皇兄,左封是否是英雄,大皇兄點頭。她問堇瑟嫂嫂,堇瑟亦是點頭,答,左封自然是大英雄。
隻是那時年幼,何謂兒女之情,她全然不懂,唯有那般執著的仰慕。
未陽細細地瞧著左封,不願錯過他的一顰一笑,他僅是隨意的站著卻是那般意氣奮發英姿颯爽,那炯炯有神的雙眸望著遠方,凝視著天際,那是未陽讀不懂的心思。心中不免失落,微垂著眼眸,足尖輕輕撥動著地上的殘雪。
她輕咬薄唇,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索性她快年滿及笄,而他還在身旁,他在左,而她在右……她瞧著左封,笑得璀璨,如同她那對東珠耳墜般奪目。未陽的眸子漸漸遊移至左封的手掌,手修長,骨節分明,未陽想這樣的手不知是冷是暖,她多麼想將自己的手放入她的掌中,被緊緊包裹著,那會是何其的溫暖。
“公主——!”
遠處,服侍未陽的老嬤嬤帶著一行宮娥尋來,未陽瞧見卻笑得愈加璀璨,瞬間便拉起左封的手,就往武聖門內跑去,她輕快的言語,像是春日和煦的暖風,“快, 別讓她們尋來了。”手指掌間出奇的暖意,瞬間的觸碰,隻叫未陽暈紅了雙頰,竟是這般的醉人。
她,未陽,大昭公主,千金之軀,哪容得他左封說半個不字,隻是任由未陽拉著,肆無忌憚的奔跑著,耳畔縈繞著的是未陽俏皮的笑聲、喘息聲,些許的喧鬧引得他微微蹙眉,這是他向來不喜的喧鬧。
繞了一圈,出了武聖門,七拐八繞,肆無忌憚毫無顧忌的奔跑著,身後的嬤嬤宮娥已是瞧不見了,未陽停下步子,一下便鬆開了握著左封的手,她的手熱的滾燙。小花園裏殘雪未化,幾株紅梅開得正好,雪似融非融滴著水凝結成珠子掛在上頭,未陽轉身折下一朵紅梅,插入耳鬢的青絲間,黑的透亮,紅的豔麗,正當她這樣的好年紀,甜甜一笑,青春豆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