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伶合著眼,耳畔傳來茗鴛的詢問:“大夫,夫人身子如何?”
大夫不應聲,靜靜號脈,片刻緩緩起身,起身時凳子作響,九伶驚起,陡然睜開雙眸,隻見大夫站在自己麵前,作揖道:“賀喜夫人,此乃喜脈。隻是夫人脈象不穩,老夫給夫人開幾副安胎的藥,夫人好生調理著,切記莫要沾了涼氣。”
幾乎暈眩,九伶隱忍著。
茗鴛引大夫出了裏屋,拿了筆墨,大夫一一寫下了藥方。
珠簾落下的那刻,九伶咬著唇,輕顫著,她側身躺下,背過身去。淚滑落下來,雙肩顫著抖著。她拉起錦緞被將自己掩埋其中,將那低聲的啜泣連同淚水一同掩埋。
珠簾外,茗鴛收好藥方,送走了大夫,回到裏屋,隻見用錦緞被將自己掩埋的九伶,錦緞被下傳來極輕極輕的啜泣聲,她知道,這個夫人,與已逝的瑨王妃也好,與如今的堇夫人也罷,都是不同的。
晚膳後,茗鴛熬了安胎藥,再難再苦九伶還是喝下,腹中片片灼熱。
夜裏,九伶難以入睡,隱約間聽聞極輕極穩的腳步聲,而後背脊貼上一片溫熱,是景之行。她咬著牙不動聲色,靜靜地垂著眸子,在夜色的遮掩下蒙蔽著自己。
景之行將頭埋進她的頸項裏,傳來陣陣淡雅的香氣,是她的味道。一手環著她的身子落在她身前,掌心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之上,輕輕的來回撫著,含起她小巧的耳垂低喃著:“怕嗎?”他感受到她纖柔的身子微顫著。
他說:“好生待他,將他生養下來。”
他說:“明日搬去錦苑,這瓊玉閣上上下下委實不便。”
錦苑,是他景之行的居所。
她依舊背對著他,她問:“為什麼?”
他景之行是何等人,至始至終他都是知曉這一切都是律焱玨布下的,而她並非梁子虞他亦是知曉的,並非是在普蓮庵時,怕是在她初入瑨王府,與他最親近的那日他便是知曉一二了。而他卻還要如此不依不饒,樂此不疲。他景之行如此,那律焱玨更是。若是灰飛煙滅挫骨揚灰,那她九伶情願如此,也不願受現下此等苦痛。
為什麼?九伶帶淚輕笑,豈能是她能知曉的。孩子如同羈絆,像是蠶絲,一層一層,將她包裹其中,正如作繭自縛。索性不會長久……
她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卻忘了景之行的手亦覆在她的腹上輕拂,一下下溫熱的觸碰,景之行將她的手握在手中。景之行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麵向自己,四目相對,夜色中瞧不清楚,隻是隱約瞧見她眼角的淚光。他伸手扣在她的腰間,身子緊貼著她的身子,臉頰貼著她的胸房,順勢一點點滑下。遊走至小腹,他抱著她緊緊的貼著她的腹部,不留一絲縫隙,像是要聆聽腹中胎兒心在跳動的聲響。
平坦的腹部下,孕育著他的孩子,那是他的孩子,整整八年,他的孩子失而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