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章:香浮(二)相似(2 / 2)

那迷離、茫然、哀愁,九伶豈會不懂,隻怪蒼天苛責。

庵祠中誦經聲聲,大徹大悟。

九伶倚靠在塌上,心境難得空靈,思緒飄然萬丈之外,恍惚間成寐而去。

悠悠轉醒,天色早已昏暗。山裏天寒,出了禪房瑟瑟寒風吹的叫人心涼徹骨。

不知堇瑟身在何處,九伶隻得朝院外走去。

禪院中不曾點燈,朦朧月色隻應了那句,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耳畔是山中寒風卷席著枯葉殘肢的聲響,瑟瑟間像是野獸低沉的嚎叫,甚是駭人。

九伶緊了緊衣襟,不免加快了步子,隻見眼前一片光亮,顧不得旁的就推門而入。

屋內青煙繚繞,陣陣檀香。

隻見屋內,案前男子手持經書虔誠誦讀,眉如墨畫身如玉樹,浩浩中不失文雅。眼眸清澈泛著柔柔的漣漪,眉眼彎彎蘊藏笑意。素袍在身竟是道骨仙風,在燭火之下飄逸出塵,仿若天人。

陌上花開,君子如玉。

九伶一怔,那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致?

男子見突然闖入的女子,不免一驚,卻隻是溫和一笑。

九伶臉頰飛紅,才發覺自己太是莽撞,羞窘萬分。一心顧隻著離去,轉身間一個趔趄便絆在高高的門檻之上。跌坐在地,一隻繡鞋更是落足而下,置於裙裾外。

檀香正濃,男子上前拾起那隻秀氣的繡鞋,含著笑意調笑道:“姑娘倒像是書裏說的仙人,來去匆匆的。”

不染纖塵,月華如水下,身披彩霞輕舞薄沙,腳踏祥雲翩翩而來,那是仙子。

說罷男子蹲下身將手伸進九伶的裙裾之下,蓮足置於掌心柔軟小巧,捧著蓮足將繡鞋緩緩穿上。男子又伸出手置於九伶麵前,掌心朝上,掌紋清晰。

指,修長;骨,分明。

九伶抿著唇小心翼翼的將手緩緩置於男子手中,指尖觸碰,是溫潤的。

柔荑在手,男子起身將九伶攙扶起來,手鬆去,快的不留痕跡。

這清靜佛門,無關情欲,全無雜念,繁文縟節已是無妨。

九伶垂眸,低言輕語,“多謝公子。”

“可否摔傷?”男子吐字清朗,玉潤珠圓。

九伶搖搖頭,欲離去。男子喚住了她,回到屋中點了盞燈,遞到九伶麵前,眉眼彎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外頭黑,可別再像方才似的跌倒了。”

九伶臉驀地緋紅開來,遲疑片刻,終是接過燈籠,紙糊的燈籠,青黑的筆墨,一個靜字。

提著燈,出了禪房。菩提樹下,堇瑟尋來,神色匆匆,見九伶手持紙燈,輕歎一聲,“方才見你好睡便想著讓你睡罷,哪料你片刻的功夫卻不見了蹤影,著實害我擔心一陣。”

九伶也當愧疚,“讓姐姐擔心了。”

“天色不早了,今日是回不去了,餓了吧,庵裏的師父備了晚膳。”說罷,堇瑟拿過九伶手中的燈,引著她往另一頭的禪房走去。

夜深,天寒露重,九伶夜不成寐。

第二日,庵祠中再遇那溫潤如玉的男子。

歸程中,九伶再也無心,隻記得庵祠前堇瑟在她耳畔低語,那是懷王。

那是懷王景之恒,他溫潤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