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7日 晚上七點(3 / 3)

家門口果然站了一個下等的官兵,看到我之後,馬上鞠躬:“軍師,我家老爺有請!”

我一舉手:“兄弟請起,不知朱大人找我何事?”

兵丁:“的也不得知,請軍師到府上詢問老爺吧!”話的語氣很強硬。

我抬頭看了看上的大太陽,此時雖然已經是十二月份,但昆明四季如春,氣溫也有二十度左右。我轉頭對門房:“你們這些下人是如何辦事的?朱大人府上的差役一路走來,你們竟然連口水都沒有給倒!”完,我從兜裏掏出一塊銀子,掂了掂感覺差不多有十幾兩重,下台階遞給他:“府上的下人們都是剛剛服侍不就,簡直毫無規矩。現在朱大人找我要緊,我也不敢再留兄弟喝茶,這些銀子,等一會兒兄弟交了差,去買杯茶喝吧!”

兵丁頓時眼中大放異彩,這我早就想到了,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朱國治貪汙幾乎無人不知,他的手下還能好的了?果然,兵丁臉上假惺惺地羞澀起來,:“不敢當,不敢當!讓軍師破費了,如果我要不收下,的確是有損軍師的麵子,那我就暫替軍師保管吧!”

我點點頭:“你我相識便是有緣,今後如果有什麼難解的問題,盡管可以到我府上來與我商議,我定當全力相助。”

那兵丁拱手抱拳,一揖到地,並趕緊退了兩步,撩起轎子的門簾,請我上去。

我拱了拱手,笑著上了轎子,在轎夫抬起來之前,我問那個兵丁:“朱老爺日理萬機,怎麼會知道我這一介念書的學生?”

兵丁知道那十幾兩銀子就是還這句話的,趕緊:“軍師來這王爺府不到三日,昆明府都轟動了。民間傳言軍師精通奇門遁甲之術,不但可以知前曉後,還會移形換位。當然,軍師不必掛心於此,那些江湖傳聞不聽也罷。不過聽軍師竟然讓從不接客的萬花樓姝雨姑娘出格,這簡直另的羨煞軍師啊!”

看來這話的確是從妓院傳出去的不假了。什麼移形換位,什麼知曉前後,那在萬花樓除了老鴇子三娘,馬寶、姝雨之外,再就是幾個作陪的姑娘了。姝雨肯定不會出這事,因為她馬上就要嫁給我,怎麼可能會又把這事宣揚出去;馬寶也不可能,別看他隻會打仗,鮮用腦子,但他一定知道我對吳三桂舉事的重要性,因此肯定不會自斷後路。剩下就是三娘和那幾個陪酒窯街了,今如果可以平安從巡撫衙門回來,一定要徹查此事。倒不是我怕別的什麼,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如果我在這夢裏要是死了會怎麼樣,一旦要真死了呢?

從我的府宅到巡撫衙門著實需要一點距離,兩撥轎夫幾乎是用跑的速度,輪換著帶我去往目的地,但就算是這樣,等我到了巡撫衙門,時間也過去至少一個半時了。

看來吳三桂和朱國治果然是連見麵都不願意。

來接我的兵丁從馬上下來,衝我一抱拳:“請軍師稍等,我進去通稟一聲!”

我也拱手:“有勞兄弟了。”

過了好一會兒,那兵丁才跑出來,:“蔡軍師,吳大人有請!”

我點點頭,隨著他往裏走。那巡撫衙門真是很大,怪不得剛才稟報花了那麼長的時間,這裏比起平西王府簡直隻大不。

走了好一會兒,我問兵士:“老爺沒在大堂嗎?”

兵士:“老爺在書房等候軍師呢!”

我笑:“難怪剛才兄弟稟報花了許久,原來這院子真是闊氣啊!”

兵士衝我一笑,沒再話,帶著我七拐八拐的走。

好容易走到了一處院落,兵士站住在外麵喊:“平西王府左堂軍師蔡先生到!”

門裏,一個聲音蒼老,滿口唐山話的人喊道:“蔡先生來了啊!快快有請,快快有請啊!”著,書房的門打開,一個個子不高,臉色黝黑的胖子走了出來。

這便是朱國治了,我咬咬牙,跪了下來,:“學生蔡誌遠參見朱大人。”

我內心裏是萬分不想跪的,但我並非古代的文人,沒有功名,而且我隻是王爺府的一員軍師,並沒有品級,因此見了他,如果不跪就是以下犯上,他找理由就能弄死我。

朱國治三步並作兩步走下台階,一把攙扶起我:“蔡先生快快請起,本官敬仰蔡先生的學識,不敢受如此大禮啊!”

我順勢站起來,拱手道:“朱大人傳喚學生所因何事?”

他拉著我:“走走走,書房話,書房話。”那唐山音足以把人催笑。

到了書房,朱國治徑自坐下,又讓我坐在下首,:“這幾日昆明府處處都是先生的傳聞,朱某久仰大名,定要拜會的。隻是我這公事繁忙,隻好請先生過府。”

我笑著:“大人謬讚了,學生到王爺府也不過三日有餘,怎會傳出那麼多故事。定時閑暇之人消遣學生罷了。”

他咧著嘴大笑,身上的肥肉跟著一顫一顫的,:“先生萬勿如此謙遜,我朱某在民間還是有些耳目的,想他們必然是對先生的學識親眼所見,親耳得聞才敢跟我稟報。今日裏請先生來,隻是希望與先生交流些對當下的看法,別無他事。”

我擺擺手:“學生隻是給王爺出些雕蟲技,山野俗法,登不了大雅的。大人當下的時局,學生更是愚鈍,不敢妄自評述。”

他搖搖頭:“先生不必謙虛,今日請先生光臨,隻有三問,想與先生學習。”

“大人請講,的一定知無不盡。”

他點頭,拿起茶碗呷了一口:“先生如何看待明朝的滅亡?”

果然是這樣的問題,看來我今來這裏,算是進了閻王殿了,的不好,當即嗤笑我學藝不精,羞辱吳三桂用人不慎,回去我就得被砍頭;的好,他一定會招安我,如果不從,就會隨便找了理由給我砍了,我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我想了想,:“學生不懂政務,隻覺得,萬事萬物皆有章法。就如同大人手裏的這碗茶水,喝的久了,淡然無味,甚至令人作嘔。此時一定是要換一壺新茶的。下也是一樣,如果當政者沒有章法,不懂維新,自然也會被老百姓換掉。”

朱治國點點頭,看他的表情,好像還比較滿意我的答案。很快,他又扔出第二個問題:“那請問先生,我大清國如何不被百姓淘汰。”

我就知道他會問這個,便反問:“請問大人,您這茶碗的來曆可否給學生介紹一二。”

他忽然兩眼放光:“此碗乃是前明朱元璋時留下的古物,繪畫泥胚頗有些講究,本官是費了很大的精神才找來的。”

我笑:“正如這茶碗和茶葉的比價。茶葉因為無法被久用,所以沒有味道了便被拋棄,而這茶碗則不然,除非不慎摔碎,否則它可以一直使用下去,不管是否有名,是否價值連城,都會被使用。”

他又一次大笑起來,拍手:“先生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但還是請先生指點一二。”

我:“大清永遠都是大清,自皇太極以來,大清對於農賦、教育、兵法等頗為重視,因此一開始大清就是茶碗,甚至是鐵碗,隻要保證時進法進,定可享國萬世。”

朱治國站了起來,笑著看我:“先生果然字字珠璣。那麼朱某第三個問題就是,先生可否願意投靠正統,與皇上和諸臣一起,興國定邦?”

我趕緊站起來,倒不是我要尊重他而站,而是真正的難題來了。我拱手:“學生在進平西王爺府之前,並不懂得這官場的種種,隻是讀文撰字,勉強糊口。而今日學生被王爺看中,真真萬分惶恐。學生覺得,王爺是皇上的兵,雲南是大清國的地,我在王爺身邊,也是為國效力,為皇上效力,隻是所處的位置不同罷了。”

完,我抬眼偷看了他一下,結果發現那張臉上剛才的笑容已經逐步被陰雲覆蓋,趕緊:“的隻一知半解,還得請大人指點。”

他看著我,冷峻地:“先生現在在王爺帳下做軍師,是為了雲南效力,而先生如果跟隨皇上,那才是真正的為大清國效力。孰多孰少,先生如此聰慧之人,不會不知吧。”

氣氛瞬間進入了尷尬,我覺得自己詞窮了。按理他的有道理,我為吳三桂,隻是為了吳三桂的一己之利,而真要跟了康熙,那考慮的就是康熙的利益了。我有些為難,不知道什麼好,正打算狡辯,門外忽然有人喊:“平西王駕到!”

朱治國頓時連拉的驢長,但依然還是趕緊整理衣冠,往外走去。

吳三桂的聲音已經傳進來了:“朱大人,您寧可請我府上的軍師來喝茶,也不請我嗎?”

朱治國趕緊回應:“王爺這話見外了。下管敬仰貴府誌遠先生的學識,請他過府吟詩作對而已,可不是大人所言那樣啊!”

我轉頭充著吳三桂行禮:“王爺”

吳三桂看了看我,沒搭我茬,隻對朱治國:“看來今日要攪了大人的雅興了,今日裏我賬下的大軍裁撤,還得請軍師去主持此事啊!我也是順路路過,看到軍師的轎子在門口,才知道他在朱大人府上,我找了良久怎麼也不見軍師身影。”

朱治國一愣:“王爺剛才所言……可是要裁撤軍力?”

吳三桂點點頭:“現在雲貴幾無戰事,本王麾下大軍幾十萬,打仗的時候倒是用的趁手,但這無仗可打,吃飯都成問題啊!皇上每次下旨撥發軍糧,但每次實到糧草僅是旨意的六七成,想是也有撥發之苦,既如此,本王何不主動裁撤兵力,隻留下日常守衛之量,也算是為皇上分憂啊!”

朱治國當然知道這話是在點他,但依然麵不改色地:“王爺能想到這一點,真是大清甚幸啊!王爺不愧是我大清臣子的楷模!我定將盡快稟明皇上,求皇上對王爺褒賞!”

吳三桂哈哈大笑:“大人過獎了,作為臣子,必要忠君愛國,那隻是我分內之事,大人不必如此興師動眾。隻是今日實難讓軍師繼續和朱大人談論風雅,這人,我還得帶去啊。”

朱國治雖然老大的不情願,但嘴上卻:“此乃軍務大事,下官萬不敢耽誤,今日下官無知,請了誌遠先生來下官這裏閑談,實在是罪不可恕。”完,他轉身看我:“誌遠先生,今日實難盡興,待先生完成撤軍大事,我一定親自到府上去與大人談文論道!”

我拱手施禮:“學生盼大人早日光臨寒舍。”

走出巡撫衙門,吳三桂上轎,我想跟他什麼,但他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回頭一看,朱國治的兵丁們都等著眼睛豎著耳朵看著我們這邊,我知道他這是怕隔牆有耳,便趕緊上了自己的轎子,跟他回府。

到了平西王府,我跟著他進了議事廳,一進門我就:“今日真真要感謝王爺救命啊!”

他在虎皮大椅上坐定,笑著:“你今日差人告知被朱國治叫去,我便想到他的意圖了,本想差人去找,但再三斟酌還是覺得若非我親自去,他必不放人,所以隻要我跑一趟了。先生請將今日之事告知本王,我也好有個判斷。”

我點點頭,把今怎麼被朱國治找,怎麼去的,去了以後了什麼,他問了什麼,都原原本本地告訴吳三桂。吳三桂聽著,眉頭越來越緊,直到我“那時恰巧王爺駕臨,也就沒有再繼續了。”

他使勁撚著自己的胡須,良久才:“這朱國治現在處處與我做對,看來我與他之間的一戰不日即出啊!”

我點點頭:“今日他給了我一個連環計,如果我不能為康熙服務,他就會找理由殺了我。”

吳三桂忽然一看我,眼睛裏流露出了不易被察覺到的殺氣:“那麼兄弟你是如何想的?”

我心裏一慌,但瞬間鎮靜下來:“王爺容登大寶,我便是王爺的開國臣子;如果我現在去跟了康熙,再努力也無法達到這樣的名譽。清廷時日不多,大周千秋萬代,孰是孰非我還是很明白的。”

他大笑,我也跟著笑,幾聲之後他就如同被關了電門,笑聲戛然而止,冷冷地看著外麵的空:“此次撤軍,必然會有一些人以為大勢已去,心生變意。先生要和馬將軍等人嚴防此事,對於叛變者,格殺勿論,並株連家眷!”

我猛地打了個寒顫,心裏明白,這話是他給我聽的。

我想回去冷靜冷靜了,這刀光劍影的狀況太嚇人,我得琢磨琢磨是不是繼續要待下去。於是跟他又寒暄幾句後,我撤出身來,帶著等在門口多時的孫福回家。之後又跟伶打了個招呼,便坐在書桌前,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