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淚望著陸哲沉默的遠去。
那轟隆隆的拖拉機的嘶鳴聲在夜色靡麗下劃出一道道口子。
再多的風都填補了。
就如同她的心口,空虛得無聊,越多的回憶隻會擠壓著心髒,那些本該去除掉的。
可是它就像陰影一樣隨時籠罩著她的自卑而敏感的心。
仿佛隨時都會失去一切似的,她低聲哭著,洗手間的聲音越來越大,而窗外的嘈雜聲和屋內的電視機聲也越大了,淹沒了她的聲音。她的腦子裏滿是那兩個刺耳又肮髒的字。
她這才大膽的哭出來,肆意的哭個不停。
她就像是一輛破爛的車該遵守規則,而每一步規則都是她的養母,也就是阿姨鋪好的。
而她不想需要。
阿姨坐在凹陷了的凳子上,正縫著她苑麗剛買的新的裙子,說新的,實則是在街頭上買的,十多塊錢一條,媛媛估摸著大概都被人穿了好幾次。
煤油燈的昏黃的光在晃動著,穿來穿去的針仿佛穿梭在媛媛的心髒裏,每繞一個圈,她的心就滴血。
扯著嗓子在呼喊,“苑媛,那些蠟燭呢?櫃子裏的。”
媛媛不敢說這之類的話兒,那還是上次她過生日時,君賢不知道蠟燭不能用,就把剩餘的兩隻都點燃了,那跳動的火焰此刻溫暖著她的心窩。
她的心染著斑斕的色彩。
“我,我不小心壓斷了那蠟燭,就扔了。”一邊說,一邊往櫃子裏找,蹲下身子,看看地麵上有沒有。
君賢敲著她的紙窗,她瞧見後就出去跟他聊了聊。
那賣豆腐花的攤子就在一堆臭得令人即刻就能嘔吐的垃圾堆旁,老板娘隻是大聲的跟著不知名的人在爭執著,死活都要換地方。
她更想吐了。抬眼望去,走進小小的醫院前,那牌子都斷了一角,一進去就聽見刺耳的聲調,從她旁邊經過的女護士都用不一樣的目光看著她。
“苑媛,你給我過來。”從婦科主任的尖叫聲裏找不到一絲甜膩的味道。
“你知道我們醫院那天來的那個人嗎?現在醫院的人數已經太多了,所以你必須離開,況且你還未成年。走吧。”
她的話就像一條柔柯,鞭打在她的那道淺淺的一道疤痕,劃出一道道深不可測的跡印。
在淚水的泛濫裏,心形成波瀾壯闊的海,誰也跨不過去。
森沉的眼光帶著嘲諷的瞧著她那髒兮兮的裙子,“這麼晚了才回來,又到外麵去勾搭誰啊。你還嫌不夠丟人嗎!你在我這裏白吃白喝,還想怎麼樣,想這麼快就嫁出去,也不照照鏡子自己是什麼料。”橫飛的口沫粘到她的發絲,讓她惡心至極。
“我,我辭職了。”她把腦袋埋進冰冷的被窩裏,顫兢兢的拽緊手指。
“辭職!你瘋啦,你去哪裏找份比那好的。”這話雖然出自她的養母的口裏,卻像陸哲的口裏吐出來。
她慌亂的跑出去外麵。
小貓咪在灶上眯著眼睛,忽然就蹦到她的腳下,親昵的喵喵起來。
視線穿過窗戶能看到她睡在在石板上瑟瑟發抖,似乎睡得不安穩,又似乎被凍壞了。
陸哲怔了好久。
“哲兒,管管你自己的事,別人的事輪不到你來管,睡覺了。”他母親關上窗戶,擋住了他的視線。
別人?!她有那麼陌生嗎?
等母親睡著了,他輕手輕腳的拿著他唯一一件黑色的外套,悄悄的翻、牆過去。
那鑲在牆上的玻璃刮到他的手掌,一滴滴血順著手掌留到她的昏黃的裙擺上。
而他已聽見她家裏傳出磨豆腐的聲音。還有她的顫澀的幹燥的聲音。
他把外套披在她的蜷縮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