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猜測,封希佑肯定想要我們全部都死,可冷峰卻遲遲不對我動手,這不也很奇怪麼?
難道,冷血無情殺人如麻的冷峰對悠悠亦存在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看他不像撒謊,定了定神的東方宸邊朝小恒搖頭邊慢慢靠近蹲下身子,幽黑瞳孔裏噙滿複雜。
心湧悲戚的東方恒抓住趙太後的手點頭:
“母後,父皇肯定願意看到你,肯定願意。
以父皇的英明神武,他肯定知道什麼是一笑抿恩仇,更何況……”
喉頭滑動著說不出話,他隻覺得想要找些安慰的詞語都那麼難。
“太後,皇上若知道您對他二十多年來從未忘懷,定會感動萬分,您對皇上的真情實意無人能及啊!
您……您何苦再說這種話呢?
所有過錯老奴都有參與,因此老奴願意一力承擔所有懲罰,隻求求您別離開老奴。”
尖細的嗓音裏飽含心底最濃鬱的傷感,頭發花白的裕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嘴角飄來抹苦澀笑容,趙太後抽手握住裕安枯瘦如柴的手感歎道:
“裕……裕安,這麼多年,除開你,沒有人能一直留在哀家身邊,更沒有人能比你了解哀家的心思。
可惜啊可惜,人……人世走一遭,最後在我身邊的僅僅也隻有你一個。
一個啊,哈哈。”
愴然的笑過兩聲,紅豔嘴唇開始慢慢變得烏紫的趙太後激烈咳嗽。
血跡從嘴角淌出,微眯雙眼的她在璀璨燈火中漸漸失去最後意識:
“皇上……皇上,臣妾來找您了,您不要躲著我,好不好?
臣妾知……知道自己作惡多端實難饒恕,但……但看在臣妾對您滿腔情……情意的份上,您出來見……見見臣妾。”
“冷峰,難道你沒有解藥?”
心酸浮上,本想漠然觀之的東方宸忍不住嚴肅開口。
“永離規矩,劍上之毒的解藥,隻有公子才隨身攜帶。”
冷冽迎上他的眼神,這些日子在東方銘身邊聽過趙太後如何專橫霸道,冷峰沒料到東方宸竟還會為她而開口。
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東方宸無奈轉向麵容蒼白嘴唇烏紫的趙太後。
寬闊大手搭上小恒顫栗的肩頭,無聲傳達自己的安慰。
繼續和幾個殺手糾纏不休的東方銘已氣喘如牛體力不支,但此時誰也沒有心思再去管瘋瘋癲癲似入魔障的他。
“姑媽,你不要嚇我,若你走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
早已哭成個淚人兒似的珍妃像個失去母親庇佑的孩子嚎啕,原本嬌柔臉頰上早已成了亂七八糟的花容。
“皇上……皇上……”
也許是因為毒藥作用,還吊著口氣兒的趙太後神智已不太清楚。
她根本聽不到身旁人的呼喚和言語,隻是口口聲聲滿含深情的叫著東方朔,一如當年她豆蔻年華時柔情款款的輕喚。
雙眼前朦朦朧朧全是白霧,傷口不斷噴出血液的她半眯雙目,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溫軟風致——
依稀又回到進宮的那天,金燦燦的鳳冠明珠鑲嵌,喜氣洋洋的大紅嫁衣繡有金色鳳凰。
燭火明滅,在床邊久候的她聽到沉穩腳步聲緩緩靠近,紅蓋頭忽然被掀開,映入她鳳眼的張俊美得宛若神詆的臉。
霸氣隱在良好風度之下,薄唇欲張不張,微微挑著淺淺笑意,劍眉斜飛入鬢,星眸燦爛得讓她此生難忘。
心高氣傲天之嬌女的她頃刻就丟了芳心,從此之後,再也找不回來。
染著絲絲血跡的紅唇微微張開,沉浸在自己旖旎回憶中,趙太後露出精致又羞澀的笑容,掙紮著抓住東方宸的明黃衣袖。
如同吉祥當夜錯將他當成東方朔似的,意識就快全部失去的趙太後亦將他看作自己多年不曾忘懷的人:
“皇上,你終於出……出來見臣妾了。
知……知道麼,咱……咱們的小恒長得很像你呐,也有幾分像我,真的。
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
混亂中像是聽到東方朔的回答,發鬢已亂的趙太後頓了頓,繼續道:
“皇上,我知道你喜……喜歡小宸,他的確……的確也和你長得特別像,可……可他不是臣妾和你的兒子啊,小恒……小恒才是。”
聽到這似是夢囈的話,跪立著任由趙太後揪住他衣袖不放的東方宸這才有幾分明白為何小恒從小就受到太後的特別喜愛。
不僅僅因為他長得俊美,還因為和東方銘相比,他身上的確有更多地方像父皇。
而自己……自己盡管也和父皇相似,可終究不是她親生,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