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楚州遇刺是因為什麼?
你假意裝死又是為了什麼?
或者你可以簡單回答我,你是不是活不過明年中秋?
是,或者不是?”
一連串的詰問,讓東方宸目瞪口呆。
有心成全東方恒對於母親美好記憶,他緊抿唇角,像夜般深邃的眼神包含著莫大的不忍和憐憫,慢慢柔化綿軟。
他無言以對。
小恒是如何知道這些事?
太後不可能主動對他說出這些有損自己顏麵和風度的事情,可……
回想起當日在冷宮東方銘的那句對於三三魔蠱的追問,難道是東方銘說漏了嘴麼?
見再也隱瞞不下去,東方宸張開幹涸的雙唇,微微沙啞的嗓音裏飽含著他對東方恒對真摯的情意:
“是,我是活不過明年中秋。
不過小恒,那些為什麼,我不想你去追究,知道嗎?
很多時候我都告訴自己,這是我和太後之間的恩怨,與你和無關。
可是,更多的時候我卻知道一旦你發現這些,你該會如何痛苦,所以……
為了你的雲淡風輕和海闊天空,我實在不願意你知道這些,懂了麼?”
聽到這樣的回答,東方恒的臉色頓時煞白。
前段時間,東方銘因為心情糟糕去他府上喝酒。
喝得酩酊大醉的他大發酒瘋,一直在說什麼母後對小宸下蠱,所以小宸根本活不過明年中秋,又派出殺手之類的言辭。
因為戰事而心有鬱結,東方恒本以為那隻是東方銘的醉語根本不值得相信。
但他心底卻始終有個聲音在悄悄告訴自己,必須要親自去證實,否則就會寢食難安,甚至這輩子都有遺憾。
於是,一直處在太後嚴密監視下的他靜靜等待很久。
這才才找到個合適的候,吩咐府中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侍衛假扮自己,神不知鬼不覺溜了出來。
因為持有多年前太後賞賜的金牌裝,扮成士兵模樣的他出城也未遭到攔阻。
馬兒狂奔的一路,他都在祈禱東方銘所說的那些都是胡言亂語。
終究,還是未能如其所願。
***
身體像是忽然疲憊至極似的,他踉踉蹌蹌倒至東方宸身旁的椅子中,眼神散淡無光,喃喃道:
“已是十二月,離明年中秋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個月。
你……你有沒有想過攻城之後,如何是好?”
苦澀在心間漫卷,東方恒驀然間想到這麼多年為何自己的皇兄總是那麼深沉且喜歡事事做得滴水不漏——
他所背負的重擔早已超出想象,生存都難以保障的時候,誰又不會如此?
如若是自己處在他的位置上,恐怕早已崩潰掉,又如何會一直心心念念惦記著江山社稷?
舔舔唇角,晉都發生的一切浮過眼前,東方宸揚起抹無奈的笑,若有所思的看向東方恒:
“坦白說吧,我本來是希望悠悠,也就是你皇嫂,能為我留下血脈繼承皇位。
隻要有她輔佐,我相信江山能穩。
但天意弄人,悠悠腹中胎兒……卻死在父皇的另一個兒子手中,所以現在別無選擇。”
全身疲軟的他驚訝萬分,被東方宸的話驚得嘴都合不攏。
複雜的滋味掠過,但他來不及去深究隻是急急道:
“東方銘嗎?
不對,東方銘根本不知皇嫂有身孕之事。
他……他是誰?
你如何知道他是父皇的血脈?”
搖搖頭,東方宸輕歎:
“當然不是東方銘,而是試圖顛覆魏國的晉國駙馬封希佑。
太後其實也知他是父皇的血脈,隻不過太後這麼多年都以為他死了。
事實上,這些年他隱居生活在晉國,而且一直處心積慮的複仇。”
“封希佑?
到底怎麼回事?
他為何要對皇嫂痛下毒手?簡直太殘忍了!
看來,自打你出宮之後發生了很多難以想象的事,你快告訴我,不要再隱瞞,好不好?
什麼海闊天空,如若我不了解事情的真相,隻會日日難安,哪裏又能雲淡風輕?”
迫不及待開口,東方恒盯住東方宸漆若墨玉的雙眸,莫名難受。
這些日子,想必他過得十分艱難吧?
不然,他也不至於憔悴至斯。
在忍受失去親生骨肉也可能是他唯一骨肉的同時,他還要和母後周旋,這樣巨大的壓力,誰能扛得住?
讀懂東方恒眼中的焦急和關心,東方宸稍稍得到些安慰。
此時此刻的我們,終於像回到當年的那種感覺和相處方式了!
沉思片刻,他用最委婉的語調將自己出宮後所遭遇所知道的一切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