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全部都是他的偽裝麼?
宛若謫仙的他,眼下像頭惱暴怒的野獸,風度和學識全部都吞沒,表現得像個瘋子。
這是和他從前某些經曆有關嗎?
他如此痛恨我,除開悠悠,還有沒有別的原因呢?
難道是楚國的滅國慘狀,讓當年已經懂事的他受到刺激?
悲歎之餘,東方宸沒有時間再多想。
那把在月色下閃著寒光的匕首在他看來,特別刺眼,他甚至擔心封希佑的手如果抖了抖,悠悠就會受傷。
將凝虹輕放,東方宸撩開袍角,目色平穩如鏡的看向封希佑:
“你無須激動,為了悠悠,我跪!”
“不!不要跪,我不要你跪!東方宸,不要,真的不要……”
撕心裂肺的呼喊從楚悠悠的細喉中噴薄而出,淚如泉湧。櫻唇顫抖。
她眼睜睜看著挺拔的寶藍色身影緩緩著地,坦然平靜的磕頭。
腦海裏轟的炸響,從來未曾對自己佑哥哥有過半句怨恨的楚悠悠,在這一刻對他陡然生出怨念。
佑哥哥讓他尊嚴掃地,是想讓我從此看輕他嗎?
可從來都聰明過人的他難道不知,他如此狠心絕情,隻會讓我離他越來越遠麼?
像有千萬把小刀在一點點的剔除著心尖的肉,消魂噬骨的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楚悠悠聽到自己砰然心碎的聲音——
為封希佑,為自己,更為東方宸。
親眼看到東方宸對著自己下跪磕頭,封希佑的笑聲飄蕩開來。
像是膨脹的欲-念得到無上滿足,他笑得張狂又肆意。
將匕首收回袖口,雙臂環抱在胸前的他一聲又一聲的數著。
每數一下,他就多一點滿足。
轎中的楚悠悠卻隨著他每數一下的聲音,心就刺痛一次,千瘡百孔,麵目全非。
刺耳笑聲在耳旁飛翔,正一下又一下磕頭的東方宸胸口沉悶,體內血脈澎湃。
這一跪,自己是為了救心愛的女人和孩子。
可他也清楚,這一跪,不僅僅將他將他的尊嚴跪去,更重要的是跪去了魏國的尊嚴——
因為這點,他深知自己在不遠的將來,必須和跟前這個已然狂亂的男人做個徹底了結。
***
“二十五……二十九,三十!”
最後一聲落音,封希佑隨即撫掌滿臉猥笑:
“果然能伸能屈!東方宸,你記住,在不久的將來,你還會需要向我下跪,因為我會讓你跪著向我奉上你的傳國玉璽。”
“放了悠悠!”
凜然四字,如披冰雪般,冷溢出口。
暗暗運功壓住有蘇醒跡象的蠱毒,東方宸懶得理會他的厥詞。
濃鬱刺鼻的血腥味,讓他稍微低頭。
瞬間功夫,他瞅到封希佑強迫喂下毫無反抗能力的悠悠吃了點東西,攔腰將她扔向空中。
青絲如同三月春風中的柳絮般飛散,白紗飄舞如蝶。
月華盈盈中,來不及反應的楚悠悠輕而易舉被封希佑拋擲而出,慢慢墜落。
苦澀濃烈的藥味從胃裏傳來,無力的她憑借藥丸滑下的氣味,斷定出剛才他喂自己吃的是什麼。
兩顆冰涼的淚珠映著淡淡月色跌落至地,心被撕裂成碎片,紛紛墜到她看不見底的懸崖。
堅強善良的她,忽然間有種寧願墜下摔死的消沉之感。
原來,活著真的會飽嚐很多難以承受的痛苦,而現在的她就已經在痛苦中沉淪。
視為親人的佑哥哥狠心絕情,強製她吃下是永離秘製墮胎藥。
縱然精通岐黃之道和世間毒藥,但對小腹已經開始出現反應的她來說,這顆墮胎藥,就是世間最無奈的毒藥——
自己根本無法保住尚未來得及好好感受的孩子!
快速提起真氣淩空而上,東方宸騰身接住正墜落的楚悠悠。
伸手解開她的穴道,原本晶瑩白皙的臉頰變得好似死灰般沉寂蒼白,身子軟得像棉花。
皺眉將她輕放在草地,東方宸緊緊抱住她輕呼:
“悠悠,你怎麼啦?”
小腹內灼熱似火,難以言喻的痛楚讓她秀眉深蹙,貝齒緊咬,光潔額頭上冒出冷汗。
緊緊抓住東方宸溫熱的手掌,劇痛排山倒海的襲來,將她蓋頂淹沒。
左手指甲狠狠掐進手掌中,竭力強迫自己不呻吟的她終究是忍不住哼出聲來。
沒時間去質問還冷冷站在遠處觀望的封希佑到底喂她吃了什麼,東方宸心急火燎,卻有心無力。
隻能緊緊將她的頭抱至懷中,急促的嗓音裏有萬般無奈和柔情:
“悠悠,到底怎麼了?他給你吃的是什麼?悠悠,別嚇我,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