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換上白色鑲金邊繡騰龍錦緞長衫,東方宸靠在懸掛明黃帷幔的龍床旁邊。
床畔,散落著一些奏折。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可曾用過膳食?龍體違和,應當好生休息才是,為何還在批閱奏折呢?”
楚悠悠屈身行禮,看到那些奏折時心尖莫名的顫抖幾下。
魏國能睨視天下稱霸四方,首先在於它國富民強,皇室決策對於一個國家極其重要,而東方宸……
如果不說前仇舊恨,他能算得上個好皇帝吧?
楚悠悠耳畔飄蕩著封希佑曾分析魏國態勢所說的那些話,再加上眼前所見,心裏對東方宸不由稍稍改觀。
身體孱弱也許是無奈,懦弱無能卻絕不是這個男人的本性。
揮退引著楚悠悠進來的小容子,東方宸深沉得如同夜色的雙眸盯住眼前嬌容。
許是映著燈火的關係,他的雙眸,並未因為身體緣由而黯然失色。
熠熠閃閃的,反而顯得更加明亮奪目,似乎倒進去整個浩渺璀璨的星空。
“沒有外人何必多禮?皇後來看朕,朕甚感欣慰。有事找朕?”
淡淡的語氣像是秋天蕭索涼遠的風,讓人拿捏不住他心底此時的真實想法。
側坐在床邊,楚悠悠無言拿過東方宸的手腕,右手凝白食指和中指輕輕搭上他蜜色手腕。
雖然知道自己的舉動有泄露身份嫌疑,但,她別無選擇。
眼下的情勢,她真不能讓東方宸死。
更何況,單憑自己懂醫理這點,他應該也暫時推測不出自己究竟是誰。
畢竟,楚國的悠然公主,於他來說,應該也是陌生稱謂。
東方宸被她的動作弄得一怔。
她是在給把脈?
太意外而呆了片刻,他意識過來後,立即揮開楚悠悠的手:
“怎麼,皇後還精通岐黃之道?朕……”
還沒說完,他突然間咳嗽起來,聲音暗啞。
雖被他無情揮開,單憑那一瞬的脈搏,楚悠悠已感覺到,東方宸脈象極為奇怪。
明明還在盛年,脈象卻遠遠要比實際年齡蒼老。
而且因為上午受到刺激,脈搏雖不至於紊亂到無法診斷的地步,也甚為雜亂。
清幽雙眼凝視住咳嗽連連的他,楚悠悠的心一沉再沉。
他的頑疾像是多年中毒所致,但自己剛才卻不能像往常一樣馬上辨別。
這讓她奇怪的同時,也憂慮深深。
“略懂而已,為什麼不讓太醫給你診斷呢?”
蒼白的笑顏浮現在東方宸嘴角,終於停住咳嗽的他靠在黃色軟枕上,發絲零落。
肅肅的悲涼之意,幻化成暗夜的沉。
“診斷但不能醫治,有何用?皇後不是想殺了朕麼?看到今天那幕,當高興才對。”
“就如同你有可能會殺我,但不是現在一樣,我也不希望你早死。棋逢對手才暢快,這……可是你說的。”
沒有再多加詢問,楚悠悠情不自禁的出言相激。
那麼深沉隱忍的一個人,勸說不是最好的安慰,激將法對他才可能有效。
聽得楚悠悠的冷意言辭,東方宸放聲大笑。
爾後,他勾起泛白嘴角冷酷譏諷:
“究竟是棋逢對手才暢快,還是怕朕死了,你在這宮中無立足之地呢?不用擔心,朕若真死去,斷然不會叫妃嬪陪葬,而以你的閉月羞花容顏,想在宮中留下……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