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著人流,頂著風沙,往一處處被蠶食的古城遺址尋去。
那些曾經宏大的建築立在夕陽之中,襯托著人的渺小,顯出荒涼孤寂的美感,猶如一幅幅油畫,而置身畫中的人似是總是咫尺天涯的格局。
他氣喘籲籲的跑著,不放過任何一處風景,而真正不想放過的也許隻是風景裏的人,直到在黃士夯築的城牆前,他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背對著他獨自一人站在牆下,正用手來回輕撫著城牆.上的坑坑窪窪,小小的身體,拖著長長的影子,那般孤獨弱小。他的眼中瞬間湧上了熱意,停下了腳步,靜靜的凝望,不敢上前。
……
童念記得當年說這句話時很是篤定自己-定會親眼欣賞到這片風景,如今第一次踏上西北的土地,離著這麼近的距離,確實因為這一帶交給了林家建築,當做旅遊基地對外開放。
機緣巧合的有了兩天時間,她在抗拒與渴望之間,最終選擇了啟程。
現在,她親手觸摸.上曾經沉睡了七百年的滄桑,震撼與平靜交織而生,曆史的厚重,文明的力量,即便被埋沒也難掩其永遠不滅的魅力。
在這些博大麵前,個人的得失顯得那樣的無足輕重,人生百年,倏忽而過,計較執著過的一切真的值得嗎?不過大夢一場,當初的繁華笑容落盡,留下眼前的殘垣黃沙。她低頭淺笑,自嘲著自己還糾結過到底應不應該來這裏,隻為了那當下忽然感覺可笑的理由。
她和溫寧安,他們約定過的事情,約定過的地方,雖不太多,但也不少,若隻是為了一個人,一段情,就取消了所有的可能,也就錯過了新的好風景。
再次抬頭看向天邊的半個紅日,她的心情莫名的豁然,掩起口罩,轉身緩步欲走。不知道是自己在荒煙之中走了太久,還是揚起的沙塵模糊了視線,她覺得自己竟然看到了厲君堯。她連揉揉眼,確認清楚的念頭都沒興起,隻是加快了腳步,想要盡快離開,自己已經待的夠久了。
隻是越往前走,厲君堯的臉卻越清楚,他那麼柔情的注視著自己,屹立不動的看著自己步步走近他身邊。她驟然停下了腳步,他真的就站在身前!
兩人隔著三四步的距離,誰都沒有動一下,如磐石般相對立在山川風沙中。直到一陣更猛烈的狂風揚起,童念瘦弱的身軀似是要隨風而擺。
厲君堯一個箭步上前,立在她身前,擋住了所有席卷。他看著她疑惑悠遠的看著自己,沒有意想中的拒絕冷漠,覺得無比溫暖,想要立即開口說些什麼,張口結舌,他竟緊張至此。
於是隻能輕咳兩聲,深呼吸幾口,慢慢說道:“我們,還是一起,到了這裏!”
童念輕輕搖頭,毫無目標的四下飄忽著眼神,也不回話,片刻恍惚後,確定了眼下的情況,自然也知道這不是一場偶遇。
“為什麼?”
她再次收了眼神,摘下口罩,盯著厲君堯問道。此前她的話,她的態度,表達的如此明確,他究竟是為了什麼來要繼續兩人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