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一次一樣,曆磨頸間的回魂石閃動著劇烈的紫光。
“嗬。”夜生在後麵看著彌逯,發出一聲短暫的嗤笑。
曆磨的眼睛裏完全喪失了平日的光彩,兩眼無神而空洞,身體好像被上了線的人偶,一舉一動像是受著牽製一般很不順暢。她向著彌逯和夜生兩個人慢慢走過來,熟悉的樣子讓彌逯想起上一次的一幕幕。
“這種感覺應該很熟悉吧。”就像不會遊泳的人突然被人拿走了身上的救身衣一樣,原本就不安的彌逯,在夜生的這句話下顯得更加擔心。
“明明知道一切,卻始終裝作毫不知情;不願意助人一臂之力,卻寧可隻當一個旁觀者,這些事情,你大概一直引以為樂吧。”彌逯冷冷說完,向前麵的曆磨毅然走了過去。
身後的夜生雖然不作回答,可是臉上的神色卻有了微妙的變化。這變化隻是一瞬間的事情,隻是在彌逯背對著他的時候才發生的短暫一幕。
回魂石得到了彌逯的血液之後,曆磨依舊陷入沉睡之中。彌逯守在她的身邊,一步沒有離開。
“你這麼在乎她,可是一直這樣放任讓她喝你的血,難道就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對她來說,假如她知道了這件事情,她又能夠接受嗎?”夜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在了兩個人麵前。
彌逯於是麵向他,說道:“你認為這個問題有任何意義麼?”
“或者我這麼問好了,迄今為止你做的這些,為的都是什麼,在你看來值得嗎?”
“你的問題實在太過無聊,”彌逯忍不住冷笑道,“無聊到我根本不想回答。”彌逯緊接著又補充道,“更何況,我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夜生似乎對於彌逯的話無動於衷,他視線往曆磨瞥了幾眼,隨即便又回到彌逯的身上。
“我所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心口不一的人。他們嘴上說著一套,心裏想的又是另外一套。而在我看來,其實你也是其中之一不是嗎?”
夜生不顧彌逯的反應繼續道,“不對,應該說——你是個太不坦白的人。明明想做一件事,卻硬是要表現得自己對那件事情毫不在乎。難道你覺得這樣的做法很是高明麼?”
“說夠了沒有。”
“我說中了?”
“我曾經以為,彌漫多年的一場大霧終於可以消散。如今我才意識到,是我想的太簡單了,現實不是你手裏的畫筆,你想怎麼畫,它就變成什麼樣。事到如今,我也隻是慶幸自己在一開始並沒抱有任何期望。這個世界如何轉動,你跟著它走就是了。其實你不覺得反而是你,才是活得最累的那個人嗎?雖然站在俯視一切的製高點,可是也因為這樣,也成為了最孤獨的那個人。”
“嗬,”夜生的笑容居然像是發自肺腑,“你之所以認為我孤獨,是因為你還遠沒有達到那個高度,那個可以像我一樣鳥瞰這個世界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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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曆磨醒過來的時候身邊隻剩下彌逯一個人。
四周出奇的安靜。
“彌逯。”曆磨出聲叫道,她從鋪著藤條和幹草的地麵上坐起來,臉色差不多已經回複到了之前的狀態,“怎麼隻有我們兩個?還有,我剛剛是睡著了嗎?”
彌逯剛才的傷口在夜生的幫助下,已經得到了愈合,所以曆磨根本沒有發現。
“他去找食物了,”至於曆磨的事情,彌逯依然決心隱瞞,“之前的霧氣對你還有些影響,所以我們決定還是先讓你休息一下。”
曆磨不知是真的毫無懷疑,還是隻是順應彌逯的意思,她點了點頭道:“我現在已經沒事了,等夜生回來,我們就立刻動身吧。”突然她發現彌逯似乎一直在看著自己,視線移過去的時候恰好與他眼神相對,不知道為什麼,在接觸到彌逯目光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裏猛然一顫。說不清的感覺——她第一次在看著彌逯的時候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覺。難道是彌逯的眼神與以往有了不同,還是說,是她自己的原因?不過幾秒的時間,曆磨趕緊將自己的視線收回。
“怎麼了?”彌逯問道。
曆磨於是略有些尷尬地回答道:“沒什麼。”
“感覺好一些了嗎?”彌逯問的當然是她脫離回魂石控製之後的身體狀態。
曆磨又是點頭說道:“完全不用擔心,我覺得很好。比起這個,關於赫爾靈一族的事情,你有頭緒了嗎?”
彌逯微微一搖頭,曆磨以為他的意思是在否定有任何關於赫爾靈的消息,卻沒想到彌逯說道,“這個還不急。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那麼遲早都會找到相關的線索。”
聞言曆磨略作思索,接著對他說:“其實仔細想想,我覺得我們的決定似乎有些不夠謹慎。”
彌逯認真聽著曆磨的話。
“夜生突然說要帶我們來夢魘森林,似乎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站在他的立場上想,這能帶給他什麼益處呢?反倒是利用了我和你兩個人的心理,”從很大程度上來說,彌逯會選擇來這裏是為了曆磨,而相應的,曆磨,則是為了彌逯而答應的,“於是,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起來。他不需要用任何威逼利誘的手段,輕輕鬆鬆就讓我們兩個上了他的船。”說到這裏,曆磨皺起眉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