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太子享受了老頭子這麼多年無微不至的關照,他竟然也不想替老頭子續命。所以你看,老頭子生這麼多兒子女兒有什麼用呢?關鍵時刻連個真心伺候湯藥的人,都找不到。”
飛光在一旁抱著劍,沒有接他的話頭。妄議君王,這是誅九族的死罪。
“其實倒也怪不得他們,任憑誰被自己的父親防了十幾年,想來心裏也舒坦不了多少。你說,咱們要不要提前回京呢?”衛鶴之歪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不遠處的紅楓道,
“端看主子自己的意思。”飛光垂著頭,回道。
“真沒意思,跟你說話就這點不好,流光還知道頂幾句嘴,到你這就成了沒口的葫蘆,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流光今日當值,主子若是想,屬下馬上去換她過來。”飛光仍舊低著頭回道,
衛鶴之奇怪的轉過身來,“你在生氣?我都沒生氣,你氣什麼?”
“主子今日插了手,來日必定後患無窮。您隱忍這麼多年,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又何必為了這點事情,賠上之前的蟄伏。”飛光皺著眉頭,昂然抬頭道:“陛下這些年根本沒把您當過一個皇子看待,沒有哪個父親會把自己的孩子扔到狼窩來做打獵的事情。更何況如果您此時回京,太子跟四皇子隻會立馬把矛頭對準您,咱們如今連南域的根基都還不穩,怎麼能在這個時候爆出自己的實力。”
衛鶴之伸出手,在飛光的額頭上彈了下。“知道你心疼你主子,放心,我有分寸。更何況我也不單單是為了去盡一個當兒子的孝心,我離京多年,母妃那裏我也該回去看看了。這個時候,縱然放再多的人在母妃旁邊,我也有些擔心。天家,原本就是沒有多少溫情的地方。他們鬥得越狠,局勢就會激蕩的越加厲害。不過你讓流光她們也別多想,我總會等到跟雲州的人會晤過後才動身。顧韞不是已經拿出他的誠意了嗎?那麼我很期待他這次要如何處理,鍾家的事情。”
飛光揉了揉有些發紅的額頭,嘟囔道:“您反正已經拿定了主意,我就知道我勸不動您的。”
“事在人為,沒有什麼好逃避的。不管他對我怎麼樣,我當人子的也不能丟開我的本分。更何況,我也很好奇他們如今能做到哪一步。畢竟隻要我往上走,遲早要跟他們對上。與其名不正言不順,倒不如我送一個把柄給他們,免得大家平白尷尬不是。”
“那需要咱們調多少人回去嗎?”
“你和流光抽調你們下邊所有人,先行進京,我等跟雲州過來的人見麵後,再在後頭出發。記著,沒我的吩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絕對不要輕舉妄動。”衛鶴之背過手,吩咐道。
“是。”
“那世家那邊,咱們要試著聯係下嗎?”飛光有些猶豫的問道。
“不必,做人不能貪多,再說他們背後牽涉的事情太多,我暫時還不想弄出那麼大的動靜。”衛鶴之擺了擺手,拒絕了飛光的提議。
“那……那要是他們主動找上門來呢?”
“那也要看是誰。”衛鶴之濃厚的墨眉輕挑,“我也不是誰撲上來都要的。”
“是!”
“去吧,保持飛鴿聯係就好。”
“是,公子,那這邊的事情?”
“把浮光調過來跟一段時間就好,我這段時間反正也沒什麼別的事情,用不著太多的人在邊上伺候。”
“是,那屬下先行退下了。”
“嗯,去吧。”
廊橋上,重新恢複了寧靜。衛鶴之轉過身靠著大理石柱子,仰望著灰白的天空。蒼涼的冷氣一點點地順著棕色的毛領鑽入他的脖子裏,他閉著眼睛重重的歎了口氣。
有什麼輕輕柔柔又帶著點涼意的東西,一片接一片的落到了他的臉上。
濃墨重彩的眼睛瞬間睜開,南域紛紛揚揚的第一場大雪終於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