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便載著南宮府從前最得勢的兩個小姐悄無聲息地從後角門永遠離開了,南宮水瑤兩姐妹走了,南宮宸皓的幾個姨奶奶自然也都個個噤若寒蟬,暮雪令馨瑤前去敲打了二姨娘一回想到君豔芳等人的下場哪裏還敢再起歹心,算計暮雪,直嚇得她們閉門再不出院落一步。
一時間攝政王府後宅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和諧。而君豔芳這一去,南宮府的各種事務,自然是由暮雪這個嫡女來掌,南宮宸皓送來賬冊,鑰匙和對牌等物,暮雪自不推辭,擺手便令馨瑤都收了下來。
是日夜,暮雪沐浴過後慵懶地躺在美人榻上,聽著外頭狂風乍起,窗戶被暴雨拍打地砰砰直響。馨瑤坐在八仙桌旁,身前放著一大摞的賬冊,她正將算盤珠子打地啪啪直響,一聲轟鳴閃電劈開半邊天空,將屋中照地倏忽一亮,馨瑤抬起頭來瞧了瞧外頭,道:“這兩日天熱的古怪,這場雨一下,總是能涼快一些的。”
說話間落月從外頭連蹦帶跳地進來,拍著身上的雨水,道:“這雨啊下的真大,聽說南邊鬆州等地已連著下了三兩日這般的大雨,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這若是真的,隻怕南邊又要水患。不過,小姐最是怕熱,今兒這雨若能下上一夜,一準能涼快幾日。”
暮雪聽外頭豆大的雨點砸下,雨聲瞬間大作,不由一把推開窗戶令新鮮的空氣伴著風雨撲了進來。屋中燈被風吹地一晃,八仙桌上賬冊嘩嘩翻起,馨瑤忙抬手按住,落月見自己小姐靠在美人榻上,伸著懶腰,從屋簷傾斜而進的雨水瞬間淋濕了她身上素白褻衣,不由快步上前去掩窗戶,道:“小姐剛沐浴過後,仔細淋了雨再得了風寒。”
暮雪見她掩上了一扇窗戶,忙抬手阻了她去掩另一扇窗的手,道:“你家小姐哪有那麼嬌弱,水不水患的你家小姐是沒那悲天憫人,憂患天下的心思,我隻知道這麼涼爽的風多吹吹今夜定能睡個好覺,我……”她話未說完,便猛然眸光一銳盯向窗外,沉喝一聲,“誰?!”
她聲落,沐紫尹紫也察覺到了院中有人,身影若一縷風,從洞開的那扇窗掠了出去。她出了屋,卻並不貿然衝下閣樓,隻在窗外落定,拔劍盯著院中,護著暮雪,銳聲道:“何人?!出來!”
馨瑤和落月也忙護在了暮雪身邊,暮雪站著二樓窗前,倒是可將樓下庭院一覽無餘,卻見雨幕中緩緩從院角陰影處走出一人來。此人身材挺.拔,撐著一把玉柄雨傘,雨幕太大,隻能瞧清他傘下一角玄色的衣袍。
未曾感受到來人的敵意,暮雪挑了下眉,待他走到閣樓下,他才微微抬了下傘蓋,樓下回廊掛著的一串風燈在風雨中搖曳,有微亮的光照在了他的麵上,紫金冠束發,劍眉朗目,神情清冷,眸光卻透著溫朗,直直盯著二樓窗口光亮處所站的暮雪,竟是軒轅逸筠。
“太子殿下?”沐紫尹紫瞧清來人,不由驚詫地低呼一聲。
暮雪也凝眸瞧著軒轅逸筠,大雨瓢潑,天地黑黢黢一片,唯樓下風燈微亮的燈光照的一地雨水粼粼發亮,光影反射到軒轅逸筠手中雨傘玉柄之上,有冷潤的光芒閃動著,那微光似反射到了軒轅逸筠仰望的眼底,即便隔著雨幕,暮雪也能瞧清他黑亮閃光的一雙清眸。
暮雪也沒想到這樣糟糕的天氣,軒轅逸筠身為太子會孤身一人到這裏來,微愣了半響,這才吩咐馨瑤,道:“請太子殿下到花廳,奉熱茶。”
暮雪換上一身淡藍色長裙,挽了個簡單的發髻來到花廳時,軒轅逸筠正坐在太師椅中飲茶,暮雪目光落在他半邊已瞧著濕透的玄衣上挑眉道:“太子殿下深夜冒雨而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暮雪說話間在軒轅逸筠身旁椅中落座,軒轅逸筠凝眸瞧著她,卻答非所問,道:“南方連日暴雨,我今日出京前往潞河查探汛情入夜才歸,回來才聽說了京兆尹柳氏自首一事……”軒轅逸筠說著神情一淩,轉瞬又在暮雪疑惑的目光下平和下來,道,“我早先便知君豔芳非善類,對暮雪妹妹多番欺淩,隻是沒有想到她的手段竟會如此陰毒。南宮夫人曾妙手回春救過祖母的命,即便是瞧在此恩上,我也不該對暮雪妹妹之事視而不見,可我卻……對我先前的漠視,我很抱歉……今日回宮聽聞柳氏自首一事,瞧著陰沉的天地,不知為何心裏便一直難以平靜,不知不覺地獨自來了這裏,是否攪擾到了暮雪妹妹休息?”
軒轅逸筠的話說的語焉不詳,可他話中的懊悔情意,還有他眸中的溫柔憐惜暮雪卻感受的清楚。她沒想到軒轅逸筠深夜來此竟是為了說這一番話,竟隻是因為聽聞了京兆尹之事,不由微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