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南宮暮雪前十多年受欺淩長大,這事世人皆知,軒轅逸筠等人更是心知肚明,冷眼旁觀,為何他們聽說了南宮暮雪丹田破碎並非先天之後反應還會如此之大,倒好像以前從不知南宮暮雪是如何長大的一般。那日陌殤暴怒其後抱著她半響無言是如此,今夜南宮暮雪冒雨而來又守在院子中默然而立也是如此。
在軒轅逸筠密密的目光下,暮雪清淡一笑,端起茶盞呷了一口,道:“太子殿下和小女非親非故,沒有幫助小女的責任,更何況,太子雖是儲君,但南宮府之事也不便插手,故太子殿下實不必說道歉的話。我確正準備安寢,太子若然無事請回吧,隻怕這樣的天氣,東宮侍衛尋不到太子殿下是會著急的。”
見暮雪言語客氣,分明將他的情意瞧的明白可卻刻意疏離冷淡,軒轅逸筠心中略感失望,微微垂頭苦笑一下,再抬頭,眸中已少了那分柔暖之色,恢複了平日的清冷,道:“禦苑的事你且放心,明月公主不會亂開口,隻是景王府定然也不會放棄營救君銘宸,想以此事取君銘宸性命怕是萬難。且你先對君銘宸下手,今日又氣暈了君老太君,當眾踩了君家,隻怕景王府不會輕易放過你。沐紫尹紫雖是會些武藝,但到底難護你周全,我想安排一些暗衛隱在暗中保護你,卻不知你能否接受。”
暮雪那日前往東宮便有依附於軒轅逸筠之意,今日聽他說出此話並不意外,隻道:“我無功不受祿,太子的暗衛皆是保護儲君的,怎好派過來保護小女這個微不足道的外人。”
軒轅逸筠笑了起來,道:“暮雪妹妹是父皇封的郡主,又怎麼會微不足道。更何況,暮雪妹妹無意中幫過我多次,那景王府是暮雪妹妹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暮雪妹妹才智不輸男兒,倘願於我聯手對付景王等人,那便更當得上是我東宮幕僚,東宮暗衛保護東宮之人乃是他們的職責所在,怎能說是外人呢。”
軒轅逸筠言罷,暮雪麵露興趣,眨了眨眼,揚眉道:“東宮幕僚?”
軒轅逸筠含笑點頭,道:“那日暮雪妹妹到東宮,我得見你音控之技,驚為天人,暮雪妹妹之才能遠勝東宮眾多幕僚,我願延攬暮雪妹妹為我籌謀,若暮雪妹妹之才肯為我所用,來日我登基為帝,願許暮雪妹妹三個承諾。但有所請,必應此諾。”
帝王的三諾,當真是誘人。暮雪又抿了口茶,瞧了眼外頭傾盆而下的雨幕,道:“就像現在外頭的暴雨,如今蘭蒂聖域雖瞧著風雲變色,朝堂青王於太子各有所依,爭的如火如荼,但屬於太子殿下的晴天總歸是會來的,我不認為我有能耐影響這風雷變幻,也不認為太子殿下真需要小女的輔佐。”
軒轅逸筠卻斷然搖頭,道:“暮雪妹妹何必於我繞圈子。景王行事一向行事謹慎,若非我機敏才有所察,隻怕到現在還被這老狐狸蒙在鼓裏,以為他在奪嫡之中一直是不偏不倚的。要抓到這老狐狸的把柄並不容易,本宮盯著景王府這兩年一直奈何其不得。可唯今暮雪的事卻是敲開景王府堅固外殼的一個突破口,若能以景王府眾人對暮雪妹妹的憤恨激惱之意,引誘其做出不理智之事來,從而抓住景王府的錯處予以痛擊……景王府是本王那三皇弟最為倚重的力量之一,若能一舉將其滅掉,對本宮來言,自然是可早日安枕。這樣看,我可是很需要暮雪妹妹幫助的。”
軒轅逸筠所言並不虛,正如軒轅逸筠和她聯手可以如虎添翼一般,她要想對抗景王府,也需要儀仗東宮的力量。暮雪很清楚這點,對軒轅逸筠的話也很滿意,聞言她站起身來,鄭重地衝軒轅逸筠盈盈一俯,道:“承蒙太子高看,小女自當盡綿薄之力。”
軒轅逸筠見暮雪一襲淡藍色煙羅裙緩緩俯身,目光落在她瞧似恭順的發頂,上頭有處濕發沾染了雨水略顯淩亂地從整齊的發髻中脫落出來,他抬起手想去觸碰那縷長發,想扶起她來,告訴她,他更願意她成為他畢生攜手之人,於他並肩走上一路,執手笑看風雲變幻,陰晴圓缺,而並非邀她做什麼該死的幕僚。
可他手指動了動卻又猛然捏住椅靠生生克製了,方才她的拒絕是那樣明顯,倘使他此刻當真將心中所想所願所盼都道明了,她定然連這樣靠近她的機會都不會給他吧。
君豔芳那樣陰毒的手段,她成為如今這樣冷心冷情的人是完全不令人驚奇的,是這世態炎涼,人情冷漠埋葬了她原本那顆純善溫柔的心,而那些冷漠,其中便有他給予的,倘使早年他能略施幫助,如今定不會如此辛苦。可早年他又如何能料想到自己會對一個女子動心,若真能未卜先知,料到今日,他定會盡一切力量幫她,在她還沒對這世界絕望時便虜獲她的芳心,好生嗬護……
暮雪半響不聞軒轅逸筠有一絲動靜,不由蹙眉微微抬眸,軒轅逸筠忙回過神來,卻抬手虛扶暮雪一下,道:“暮雪妹妹無需多禮,今日我是客,暮雪妹妹是主人,哪有客人登堂入室,反叫主人客氣拘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