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一恍,有那麼一刻隻能呆愣愣地瞧著暮雪,見機不可失,暮雪捶在陌殤胸口上的右手迅速抬起,用盡全部氣力狠狠地一掌劈在陌殤的頸後。
她這一掌尋常人若然吃了,斷脖也是可能的,但劈在陌殤徑上,也不過就是隔靴捎癢,隻令他的頭又片刻的暈眩。
暮雪顯然也是知道這點的,一掌劈出,身子便像一尾遊魚,滑進水中,擺腰甩腿便以最快的速度往岸上劃。她水性本就不錯,待陌殤閉了閉眼眸,抵過暈眩再睜開眼睛,她人已經遊到了岸邊,也不顧形象,爬上岸,幾步搶上在岸邊吃草的紅馬馬背,一夾馬腹便往遠處奔去。
其間還不忘飛起一腳狠狠踹上如意的馬臀,令得如意驚嘶一聲,撂起蹄子便跑了個沒影。
陌殤浮在水中,有些微愕地瞧著那素來囂張不可一世的女人以這種姿態瞬間溜了個沒影,竟是落荒而逃了,愣了半響後卻是曬然一笑。
這個女人啊,難道不知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廟嗎。他笑容漸轉漸大,終成哈哈大笑,複又兩掌擊在水麵上,直拍起兩人高的浪花來,於水光飛濺中,他愉悅而痛快地清嘯一聲,一個紮猛翻進了水中,徒餘一池歡快的漣漪一圈圈蕩在湖麵上,隨陽光瀲灩生輝。
暮雪一路打馬飛馳,也不知跑出多遠,耳聽身後並不曾傳來追趕的馬蹄聲,這才緩緩放慢了速度,夏衣單薄,這會子又是日上當午,驕陽和長風早已經吹幹了她身上的衣衫和濕漉漉的長發。
身上恢複了清爽,可那股湖水般的潮味,還有男人留在身上的纏.綿氣息卻如影隨形,暮雪抬手撫了撫雙頰,觸手微燙,不用照鏡子她也知臉蛋兒是紅了。
地上被正午陽光照的粗短的影子,她的頭發雞窩般淩亂不堪,暮雪抬手順了順,這才發覺原本束在頭上的發帶和簪子都被陌殤給拿了去,她目光灼灼閃過惱色,從裏襟扯了條布帶綁了頭發,這才翻身下馬望著地上青青的草地憶起方才的事來。
此刻她的心平靜下來,又沒那個男人在旁氣勢壓人,她倒是能安安靜靜地將思緒理清了。誠然,她是對那個男人有好感了,也動心了,不然即便是他再強勢逼迫,她也隻會隱忍敷衍下來再伺機報複,而非像現在這般落荒而逃!
落荒而逃,這個詞竟然出現在她身上,暮雪不由鬱結懊惱地一腳飛起狠狠踹過腳下草坪。
這可真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勢不如人,便沒法真正地成為強者,隻能被人生生壓去一頭。人家願意陪你玩時,便耐著性子哄著你,不耐煩了便對你為所欲為。
好,甚好,這倘使放在她下凡之前,有哪個混賬男人敢如此對她,管他是何等身份,管他是否令她動心,隻要他敢這般待她,又甩又扔,末了還不顧她意願地吃幹抹淨,她定叫他悔不當初!
可是如今,打也打不過,勢也弱到了沒邊兒,麵對他的逼問,她不肯就此妥協,竟隻能落荒而逃!那混蛋此刻定然得意的不得了,他定然以為掌控了全局。
她不會叫他事事如願的,既然逃不過,避不開,既然他是誓要於她糾纏到底,她接著便是。隻是這遊戲一旦開始,卻不是他一人能說了算的,她不會叫他得意太久的,倘使頭一回合她便輸了,以後還了得?
他今日能將她扔進湖裏去,來日再不痛快了,還不得將她扔進油鍋活炸了去?陌殤,別以為長著一張妖孽臉姑奶奶就得任你擺布,走著瞧!
暮雪在仙界一直是強者,她習慣成為主導和支配的那個人,而非被動的承受,無力地被逼地步步後退,一點點地妥協。如今即便一顆心因那人而動,好感滋生,可她此刻沉靜下來,也不能容忍在情愛上剛懵動,自己便成為那弱勢的一方。
男.歡.女.愛,有時也像博弈,可並非是一頭紮進去就能得到同等回報的,多數時候撲的太猛,陷得太深,隻會萬劫不複。想要得到更多,想要調教出深情無悔的好男人,沒有耐心可不行,隻有傻女人才會將自己像廉價品般一口氣毫不保留地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