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語氣突然軟了起來,沉聲道:“暮雪,我們不能好好說話嗎?你殺不了我的,且你真殺了我,便不怕南宮家滿門抄斬嗎?”
暮雪聽他半句誘.惑綿軟,半句威逼肅冷,怒極反笑,更差點沒被他那聲惡心稱呼弄的嘔吐,水眸盯著他,她不屑地道:“我將你殺了,屍身拖去東宮,我想太子殿下會很樂意替我解除後患的。”
她既敢殺他,便是想到了退路,他今日孤身前來,這樣的機會隻怕以後尋都尋不到呢。
暮雪這話言罷,軒轅修筠血眸猛然一沉,迅速翻湧出陰厲的浪潮來,他手掌運氣抓向暮雪,腳下也飛速向她逼近。
暮雪見他來勢洶洶,不敢硬抗,本能後退一下,膝蓋抵住了床榻,隻這眨眼功夫掌風已到,她仰身躲開,掌風卻錯身而去,軒轅修筠虛晃一招,一手扣向暮雪肩臂,卻是想要先控製住她。
暮雪一驚,若是換做以前的身體,她的能力足以單挑一百個軒轅修筠二毫發無損。心念急轉,眼見避無可避,卻突聞一聲清潤罵聲傳來。
“軒轅修筠,對女人動手便算了,竟還對一個身上有傷的女人使出八分功力,你羞也不羞!即要顯擺你那內功修為,便先接爺一招!”
這聲音未落,一道淩冽的掌風已鋪天蓋地卷向軒轅修筠的後背,這掌風來的太快,使得軒轅修筠不得不收回扣向暮雪的手,迅速回身運起一掌相抗,兩道掌風相撞,拔步床猶若被勁風吹過,一旁羊角燈咣當一聲砸落,而暮雪也被這力道帶地倒在了床榻上,接著赤金鳳頭勾掛著的帳幔被風吹落下來,瞬間將她擋了個嚴實。
隔著紗幔,旖灩瞧見一道白影掠窗而過,若煙似雲,落定在屋中。隨即,床前站著的軒轅修筠身影一晃,抬臂撫了下床架這才不至倒下。而他身上那件冰藍錦袍,原本便被她劃拉了數刀,此刻被陌殤掌風一吹,破破爛爛掛在身上,露出不少肌膚來,嘖嘖,那模樣……
暮雪正瞧著,外頭卻傳來陌大莊主惱怒的聲音。
“女人!你在瞧哪裏!”
這聲音,分明攜著火氣呢,暮雪轉眸,即便隔著幔帳也能感受到陌殤猶若實質,威壓沉沉的目光。她挑了挑唇,聲音愉悅,仿若清晨竹林間的鳥鳴,“在看堂堂蘭蒂聖域的藝王唄……街頭賣藝的藝。”
外頭陌殤聽到旖灩的話剛眯了眼,便聽到女人好心的解釋,藝王……街頭賣藝的藝……
這女人……嘴巴還能再毒一點,眼神還能再準一點,形容還能再貼切一點……她還能再叫他動心一點嗎!
陌殤眯起的雙眼因暮雪後半句話和軒轅修筠身上明顯的劃傷刺傷而彎的更厲害了,隻眼眸卻似水柔情,漾起層層瀲灩波光,若春日被風撩動的碧湖。
他笑著依眸瞧向軒轅修筠,此刻軒轅修筠這一身狼狽裝束,可不就像是街頭百般搞怪邋遢的藝人嘛!
“哦……看藝王啊,嗬嗬,暮雪想看賣藝雜耍,爺改明兒帶你去福生街瞧去,那裏的藝人文明的多,人家靠技術博看客,從來不靠賣肉搞怪。”
陌殤這是說軒轅修筠連街頭藝人都不如,還說軒轅修筠靠賣皮肉博看客,這是將他和伶人等淪為一流了,這人的嘴啊,也不是一般的毒!
暮雪配合地噗嗤一笑,那邊軒轅修筠卻早已麵色鐵青,渾身筋骨暴起。
軒轅修筠乃是皇後愛子,中宮所出,蘭蒂聖域更是八國之中三大聖域其一,他生而便是天子之嬌的事實,他從小到大,性格狂妄,隻有他羞辱別人,何曾被別人羞辱欺壓過,隻有他不給別人尊嚴,哪有別人肆意踐踏於他?!
他此刻早已分不清心中是何感受,恥辱憤恨等等感情濃烈翻湧卻似又已麻木,使得他隻能那麼僵直地立著,無法移動,也說不出話來。
他從來沒像現在一樣恥辱到恨不能消失的地步過,聽著身後那女子聲音悅耳地譏笑於他,聽著她和眼前男子一言一語將他逼至此境,他心裏恨的同時,竟在想,原來遭受他人羞辱竟是此種滋味,當初她癡癡追在他身後,每每被肆意嘲弄取笑,是否也是這種感覺,這樣難受。
這樣的滋味,他嚐試一次便再不願忍受第二次,而她又是如何在一次次地受辱後依舊年複一年地癡纏著他的?!
這個想法入心,他僵直的身子又硬了幾分,隻是捏著的雙拳卻漸漸鬆了開來,手心兩道血痕觸目驚心,他盯著陌殤,陡然開口,聲音沉冷,“我蘭蒂聖域敬鳳羽山莊懸壺濟世,可陌莊主卻未免太狂妄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