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火光驟然大盛,透過車窗照在暮雪的麵頰上,那絕美的麵容,清麗脫俗,發自真心的笑容,那如水的眼波,清洌洌眸中蕩漾著的感謝和後怕,還有那一縷若有若無的依賴和信任,柔柔的編織成一張網,鋪天蓋地地襲向男子。
這一瞬間她將女子完全有別於男子的嬌柔美好演繹地淋漓盡致,這一刻大盛的火光,及不上那灼灼豔彩來的更為熱烈。那火光似為她而盛,這馬車也因這一張笑靨而驟然一亮,滿室華彩。
男子現在方知何為一笑傾國,知道為何那周幽王會做出為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戲諸侯的蠢事來,冷美人的笑容,尤其是這樣內有錦繡乾坤的冷美人,她的笑當真是最最致命的武器,取人心於無形,他媽的是個男人都抵擋不住。
以前他譏笑那等貪圖美色誤了大事的男人窩囊,更鄙夷那些以貌取人,追逐美人的男人,隻覺那些男人都是廢物,淺薄而無能。此刻方知原來他也一樣,隻是沒有遇到真真正正的傾國佳人罷了。
這一刻即便知道反常即為妖,這黑心腸的狠心女人萬不會因他提醒而感激,這一刻即便憑借經驗他早感覺到了危險和殺氣,可是他還是管不住心跳加快,腦袋發空,還是抵不住渾身發軟,聚集不起一絲一點的警覺和銳氣來抵擋。
“先前是我誤會了你,總以為你居心不良,你知道我以前總是受欺負,從來沒有人對我好過,我……”暮雪一笑,見男子麵上不顯,呼吸分明有些絮亂,當下便開口道,說著她麵露追憶和悲傷,複卻迅速收斂,轉而尷尬一笑,逞強倔強中透出的卻是悲涼和對愛的渴望。
接著她又是一笑,美眸也隨著這個笑容陡然閃亮如碎裂的鑽石,熠熠地瞧著男子,那麼專注地道:“要不是你提醒於我,我……呀,你的頭還在流血,我來瞧瞧。”暮雪說著便麵露擔憂和內疚,貝齒咬著下唇傾身抬手去撫男子的額頭。
那裏,方才暮雪用茶盞砸出的傷口確實正在冒血,她的動作是那麼輕柔,她的眼神是那麼急切和擔憂,她的語氣是那樣的溫柔體貼。
男子沒有動彈,任由暮雪的手捏了帕子觸上了他的額頭,他呼吸清淺了起來,似怕會吹跑這樣的她,更似怕驚了此刻這滿車的溫馨旖旎。
那邊馨瑤跪著已經完全跟不上他倆的思維了,她不明白,為什麼本來躺在車廂中受了重傷的紅衣公子會突然醒來,她更聽不懂這公子和小姐的對話,當然,她更不會明白為何小姐上一刻還厲害地要挖公子的眼睛,下一刻就和公子說起話來,而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小姐竟然前後變了個人一樣,又對公子關心起來了!
總之,馨瑤突然間發現自己的腦子不中用了,見暮雪和男子靠的極近,馨瑤不敢再瞧,忙垂了頭。
而暮雪依舊專注地細細給男子擦拭著他額頭上的斑斑血色。男子目光幽深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瞧,那黑如暗夜的眸子清澈地倒影著她的麵容,火光一映,卻又似深海起浪,翻湧著黑色的漩渦,將那倒影著的小小女子身影吞噬進去。
暮雪的心不由動了一下,竟有些弄不清楚,這男人是真的沒有防備,還是也在和她演戲,隻心中的觸動卻毫不影響她的動作神情,迎上他的眸,她輕柔地勾了下唇角,睫毛輕顫著又別開了眼睛。
手中的帕子卻沿著男子的側顏一點點沾過血跡,下頜,蹭到了他的脖頸,他沒有動,依舊瞧著她,於是她的手輕易地來到了他的咽喉……
咽喉,暮雪很清楚,這裏是人身體中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一個有防備心的人,一個知道危險的人,一個還有理智的人,一個身處高位的人,是萬不會叫不信任的人觸碰他的咽喉的,那等於將命放在了那人手中。
暮雪的手隔著帕子滑過男子的喉結,蹭掉上頭蜿蜒流淌下來的血跡,衝著男子又是一笑,清豔無雙,輕聲道:“別動,有些幹了,擦不掉呢……”
她說著煙柳眉輕輕蹙了下,嘟了下紅唇,接著明眸一亮,自然而然地便撤了壓在男子咽喉處的手,食指裹著那帕子湊至唇邊,小粉舌一探,便在那帕子上來回地舔了兩下。
紅唇花瓣般上下張著,似盛開待人采擷的嬌花,小舌帶著水色粉.嫩嫩地從兩排可愛的貝齒間探出,靈動而充滿蠱惑地舔舐過素色的帕子。
一瞬間,似時間凝滯,放緩了,他的目光黝黑盯著她的唇瓣,瞧著那素帕被她口中芳津沾濕,瞧著她又衝自己笑了一下,再瞧著她用那帕子再度來擦拭他的咽喉……
他,依舊沒有動!
暮雪的手再次按上男子的咽喉,她在想,原來這個男人也不過如此。這想法冒出的同時,她愉悅一笑,音色如清晨鳥啼,道:“瞧,這回就擦掉了呢!”